; 一片刀光剑影中,小怜第一次与青年目光交汇,冯小怜却只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平静,好似这凶险万分的局势在他眼中,便如一场无趣的宫廷歌舞般,宜饮酒,宜托腮,不宜大呼小叫……让冯小怜总觉得过于镇定,而显得古怪。
“锵”地一声,高瘦男子又挡住了那乔装成侍卫的刺客的猛烈一击,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就在耳旁,冯小怜如梦初醒地移开了眼神,有些尴尬地道,“借我……避一避。”
这带着几分局促的表情落在青年眼中,不由觉得这家伎的未免也太胆大了些,淡淡说道:“你莫非看不出此处才是刺客的目标所在?若是想活命,快去另寻宝地躲避罢。”
冯小怜愕然。
“呃……啊!”
这时,只听船舱中一声短促的闷哼,原来那以寡敌众的侍卫终是不敌,其中一个侍卫被刺客一刀透腹而入,而他也同时将利刃送入刺客心窝,鲜血四溅,这才与刺客一同倒地,而这侍卫却还未死绝,肠子流了一地,艰难嘶声道:“保护……殿下……”
冯小怜脸色一白,只觉得胸口难受得直欲呕吐,终是被她强抑了下来,不过在血淋林的刺激下,她的头脑却愈发清明了起来,她看着身旁青年,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因……尊驾而起。尊驾若死了,我迟早会死。尊驾若能活,我自然也能活。”
这句话有些拗口,听上去更像是一句废话,青年却听懂了她的意思,有些意外。
想通了此节,冯小怜定下神来看着场中局势,只见那仅剩的一名刺客已是孤掌难鸣,两名刺客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舍了那侍卫,抽身朝着高瘦男子处挥刀砍来!
两人围攻一人,那高瘦男子方才便已有些捉襟见肘,那生猛得过分的刺客的一次次攻势也让他气力渐失,此时见两人一齐攻来,自知断是难以抵挡,便当机立断地舍了那身后的青年,清啸一声蹂身上前,转守为攻,一柄长剑攻势汹汹不再保留,剑光如一泓秋水般地抖开,竟生生以一敌二毫不落下风!
而当那高瘦男子转守为攻的那一瞬间,紧盯着场中的冯小怜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身旁那青年——宇文直离她太远只能请他自求多福了,飞快地朝着船舷奔去,她心知此时局势已独木难支,留在船上最后必然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唯有跳水而走,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她拉着青年刚奔到船舱前,那最后一个侍卫也气力耗尽,被刺客一刀当胸刺入,而那使匕首的刺客双眼微眯,立刻舍了那武功奇高的高瘦男子,飞身朝着正欲逃脱的青年追来!
高瘦男子目眦欲裂,回身正欲相救,那刚解决了侍卫的刺客一刀便封住了他的去路,两个刺客眼见再无人能护住那青年,正是大好时机,更是使出了搏命的力道,不惜以肉身相抗,也死死将那已使出十二分猛力的高瘦男子拖住!
而眼见离船舷只有一步之遥,冯小怜只觉背后一股极冷厉的气机仿佛已经锁定了自己,她下意识将身旁的青年往一旁一推,却因用力过猛,她不由一个趔趄,重重跌在了船舱之外的船舷上。
“轰”地一声!
船舱上的纸糊木门早已不堪多次重击,片片碎裂开,烟尘木屑一时漫天。
然后,她看到那柄可怕的匕首朝她当胸刺来。
……
这一刻,冯小怜觉得有些荒谬。
她本是百里酒肆店家冯百里的养女,平日所思虑的不过是今日生意如何,明日晚饭吃什么,闾里间东家的闲言碎语,西家的家长里短,无非就是这些。
然而短短几日间,她住入了华美绝伦的国公府邸,吃的是最好的酒菜,枕的是最贵的苏合香,想的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头绪的阴谋算计,面对的是随时会下令将你沉入湖底的国公殿下,此时,她竟然还要在湖心的画舫上,看着活生生的人肠子流了一地在痛苦呻吟,然后不明不白地就陪了葬?
晋公宇文护是否是刽子手与她有何关系?皇帝的位置坐得不安稳硌不硌屁股和她有何关系?卫公宇文直雄心壮志想要东山再起和她有何关系?宇文孝伯的镯子好看不好看与她有何关系?这些蒙面的不蒙面的使匕首的使刀的刺客和她又有何关系?
开什么玩笑?
冯小怜的心中满是愤怒或悲壮的情绪,然而她看着那锋利刺来的匕首,眼中来不及呈现出任何情绪,浑身仿佛被死死钉在原地,她只能死死盯着那锋刃,似乎这样就能让匕首停下来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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