腑。其实圣上看中民女无非是子虚乌有的命格,何以不让祭酒先生再算一卦?若民女命真如此,倒也无话可说。然若非如此圣上又何不成人之美,何必以武侯爷之言而论断。圣上明察!”
连灵玉此番话语看似狂言,却每一句针对东平武侯。无意皇家,则包括东平武侯在内。居心叵测之人,自然还是东平武侯。最后更是直戳赵宏心窝,你就不该听东平武侯的话?他是好人么?
“当年连风如斯,如今你亦如斯,也罢。朕命你二人进宫,便是请了荀祭酒与禅山寺主持前来。二人皆喑此道,自不会有误断。既话已言至此,朕也有言在先。若你命格如此,必当入宫来。即便朕不欲拆散好事,然事关社稷,理当如此。”赵宏威严论断道。
“来人,请祭酒先生、禅山寺主持。”赵宏说罢也不给连灵玉等人开口,便直接再道。
“本公子有疑惑。”云焱忽然开口。
赵宏面色一沉,抬眸看向云焱。后者却未看他,而是看着东平武侯道:“方才切磋,本公子才知东平武侯身怀有上古龙之本源精血。真正真龙在天,东平武侯如此忠心为大商,为何不将这本源精血过度给皇帝?上古龙之本源精血,不同于寻常精血,可储藏千年,甚至万年皆是无事。不知东平武侯吞服这一滴本源精血之际是何想法?”
“自然为追求武道巅峰,何况彼时本候并不知道此为上古龙之精血。个人奇遇,圣上自然体恤。”东平武侯缓缓开口,也知道云焱这是在反将他一军。
云焱浅笑:“若东平武侯想表忠心,本公子随时可为你取出这上古龙之本源精血,并可助皇帝完全融合。当然,若是跟我抢亲,那是本公子是不可能以德报怨。”
一旁连风听言大叹:阴毒!这才是真正的诱惑圣上加威胁东平武侯!谁说我这小妹夫不善与人交际?谁说他单纯,这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
而此时侍卫却正好来报:“启禀圣上,祭酒先生、禅山寺主持到。”
“请进!”赵宏开口。
荀墨与禅山寺主持进殿躬身拜礼,赵宏当即赐座。
“祭酒先生。”连风向荀墨行师生大礼,后者含笑:“起来吧。”随后他之目光落定在连灵玉伸手,后者也正看着他。
“祭酒先生。”连灵玉躬身道。
“第一次见如此相似的双生子,莫怪圣上请老夫前来。也罢,当初一语妄言,倒是生出这许多是非来。因果终归因果——”荀墨言说,自闭目似潜修模样。
那禅山寺主持的目光却落在云焱身上,片刻之后她亦是闭目。心中却是惊骇!就在方才进殿,她已经试图推演这名云公子的天机。然而天机全无,并非被屏蔽,而是没有任何轨迹。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脱胎境强者!
荀墨此刻也很疑惑,良久之后他张开眼眸,却是凝重道:“此女不可入中宫,命中带煞!命格亦奇,却非良格!克夫、克子!天煞星!”
“不错,天煞星。也称孤星,一生皆以至亲为重。与凤星凰格双生,恐意保护其成长。竟有如此奇特双生命格,奇哉奇哉。”禅山寺主持亦是叹道。
然听言的连风却面色大变:“祭酒先生,学生小妹命格当真如此?”他的质疑若非因他与荀墨师生情谊,只怕要遭!毕竟荀墨祭酒的身份,在大商等同于帝师!
荀墨颔首:“不错,她是为你,为你们连家而生。”言语之中,他看着连灵玉的眸光多了几分柔软与惋惜。他也看出连灵玉此刻修为乃是九品武灵,却不想命格竟然是如此。
“怎么会?”连风联想此前种种,却一一验证了荀墨的猜测。连灵玉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保连家,而她自己此前女扮男装,如何可能成亲而有人相伴?
连灵玉眸光看向云焱,后者正凝着她,神情并未有变。
……
自皇廷出来,虽得知连灵玉再也不会被召入宫,然连风的面色却比进宫之际更凝重。马车摇曳,连风却看向云焱询问道开口:“你有动手吗?”
连灵越却开口道:“他没有,若有人动我天机,我可以察觉。方才我只感觉到两股意念,并未有第三股。”
连风听言怔忪,目光盈满心疼,他再看向云焱:“你们还是不要成亲了。”
云焱听言就不乐意了:“为何?三哥你这是过河拆桥。”
“三哥是为你好,你跟我成亲会遭殃。所以这样陪着我挺好,没必要成亲。”连灵玉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不行!我不答应。”云焱抗议:“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婆说什么你们就信?再说我之命在我不在天,这你是知道的。”他看着连灵玉说着。
“再者长亭侯已经提亲过了,咱们的八字都合过了,都没问题。我已经在准备彩礼了,怎么就不能娶?这是要亲也不定么?”云焱心说早知道我就真动手。但连灵玉早先已经知道她并非凤星凰格之人,她的凤格早已破裂,所以她并不担心有人再算,因此也知会过云焱不必多此一举。
至于步惊风给她用于屏蔽天机的古符,也已经落在了连风身上。后者毕竟没有打通天地人三脉,古符同样可以屏蔽佩戴之人一些本源上的秘密。
“本也是为躲秀女之事,如今无事也便无必要。”连灵玉本以为即便风格破裂,恐怕还不保险这才应下来。但现在天煞星一条,就吓怕了赵宏,倒是意外收获。
云焱听言不吭声了,连灵玉却知她说话太过直接了。她抬眸看着云焱,后者却翻身要出马车。她伸手拉住他:“你作何?”
云焱凝着她,转头道:“我去长亭侯府。”他说罢抽身离去。
“也许他不同,他非常人,可以镇得住。他不介意,你说话却太寒人心,去追吧。”连风开口道。
“让他静一静也好。”连灵玉却靠着马车不言语。其实她并不信命格,因为她的命格一直都会变。目前来说是由她的一致而定,可见她心底其实只是想守护连家。
“爹将定亲张扬得很夸张,这样停了似乎也说不过去。”连风极度同情云焱。
“只要将我的命格传扬出去,大家都会明白,没什么好说的。正好挡掉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此极好。”连灵玉却完全放松道。
“爹娘只怕要伤心。”连风皱眉,他自然看出了连灵玉的放松,却因此而心疼。
连灵玉摆手:“那是后话,回去这亲事就这么停下来吧。”
连风默然,平心而论他虽同情云焱,但更不想后者因此而将来有变故。虽然于心里他是自私的希望云焱能够娶连灵玉,与她携手同老,儿孙满堂……
……
马车穿过东大街,缓缓进入连家所在的巷子。然而本该因过了闹市区而安静下来的街道,此时此刻却人声鼎沸!甚至锣鼓声,鞭炮声,声声入耳!
连灵玉打开车门,卷起车帘:眼前十里长街,红缎铺就。其上一排排担架挂着屉子,红布包裹,红缎扎齐!
长街两边,锣鼓声声。长街尽头,鞭炮喧闹。长街之中,人潮涌动。她的眼忽然在这一刻被迷了沙子一般酸涩发痒,她放下帘子沉默下来。
“去吧。”连风沙哑道。
连灵玉低垂着眉眼,摇头:“不能去。”
“昔日在江湖之上,曾听人言:脱胎境强者,可断命线,可改天命,可破天机。你的修为已经是九品武灵,只差一步便入武宗。脱胎境对于你来说,又有他帮你,不会太难。去吧——最多等你步入脱胎境,你们再正式成亲。定亲也只是仪式,你何必这样都要寒他的心。”连风苦心劝说道。
“这些彩礼,是他亲手为你办的。仅仅是过去三日,他便已经办来。你要知道他白日里还要去长亭侯府为罗源疗伤,今日又与东平武侯大战。他方才离去,只怕又以全力将这些东西都搬来。原本送彩礼,应该是十日之后的事情。”连风的嗓音不自觉的沙哑,他觉得云焱这个妹夫真的没话说了。
连灵玉想到前一世,想到前一世那些红妆,想到她曾经的大婚。她下意识的缩了身体,可她同时看到的不是司马瑜那张令人唾弃的脸。她看到的云焱那倾绝天下的姿容,看到的是他的浅笑,他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眸。
“小妹——司马瑜已经是个废物,你没看见他今日那样废物的模样么?你还担心什么?还放不下么?走出去,他在等你!”连风握住连灵玉的双臂,很沉很沉的说道。
“三哥——”连灵玉的唇有些发白。
连风鼓励而宠溺道:“去吧,相信三哥,他是好人,是良人!他这样好的妹夫,可是将狐族之中白狐的修炼功法给了我。否则你以为就凭咱家那蹩脚的素心诀,可以消化你给的那些丹药的药力?
你该知道,他为你才对我们家的人这么好。否则说实话,他那样的身份会理睬这些么?而他付出这些,可要求咱家给他什么?”
连灵玉一时间想到了妲妲,想到他最后的那句话:“其实,我对女人是有兴趣的。”
其实,不就是定亲而已么?其实,还可以断绝东平武侯的念想。其实,也可以断绝罗源的念想……罗源的性子,只怕知道她的命格之后会第一个来提亲。
连灵玉心想着,她打起了帘子。她看见人群中与彩礼同一色的云焱,她又放下帘子道:“绕后门回府。”
“灵玉?!”连风不明。
“我应该亲自去接彩礼么?”连灵玉反问。
连风怔了怔道:“我去!”他说着打开车窗跃出去,好似定亲的人是他一般的兴奋雀跃!
而那时云焱眼看马车走下来的人是连风而不是连灵玉,后者依然坐在马车里,那马车甚至掉头往回走去。他面色第一次显露出有些病态的无光苍白,那双明亮如晨露的眼眸也随之而黯淡着。他看着马车退出街巷,缓缓消失在他眼前,他只觉得也许他再也娶不到她了,也许他们真的不能成亲了。他又想着小村姑说过的话,只觉得不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