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这一巴掌,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平,语气颇不善地问:“少东家,您打我做什么?”
“打你?哼!”景亦文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道:“若是你再胡乱说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然后把你送入大牢,再告你一个恶言诽谤,欺霸乡里!”
挨打事小,被送进大牢,那可就惨了!
妇人这才彻底地萎了,躲到一旁不敢吭声。
景亦文收回手,双手背在身后,环视一圈在场的人,缓缓道:“容歆绿与我,是和离,并非被休回家!”
景亦文是不需要向这些庄稼汉解释这些,但今天这个场面,他怕不说些什么,容文思一家在容家村难呆下去,“即便她与我和离,也曾是景家的三少奶奶,容不得你们胡乱诋毁。若是今后再让我知道,有人说她的坏话,你们就卷铺盖走人,不用在景家干下去了!”
他这话一出口,那妇人才明白自己为何挨打,敢情容歆绿这小蹄子就是嫁给面前的这位少爷。
妇人的心中更加愤愤不平!
自己的女儿和容歆绿年岁相当,都是佃户家的孩子,凭什么容歆绿就能嫁入高门做少奶奶?就算是和离回家,她也听说了,景家是给了许多的银子,起码吃喝不愁。那可恶的容林氏,还该死的霸着这几亩良田不给自己,哼!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景家佃户们的待遇,在这淮南道上,是出了名的最好的,若是离了景家,怕是再找不到这样好的东家。
在场的庄稼汉子、婆子们,听见景亦文这样说,一反刚才的热闹劲,都静立着不敢出声。
“我的话,都听清楚了吗?”
“是,少东家。”
“散了吧!”
人群瞬间都走得干干净净,田埂边只剩下景亦文,景安与容氏夫妻。
“伯母,您没事吧?”
容林氏的原本整齐的发髻被扯散了,秀气的脸上也有几道指甲痕迹,嘴角有些破,看上去,确实颇为狼狈。
景亦文上前,想帮着搀扶容林氏,被她一把拍开了。
容林氏目光复杂地看着景亦文,她不知道他怎么还会在这里出现,怎么还敢在这里出现?对了,这是他们景家的地盘,连自己一家,都是他们景家的人,他有什么不敢的?
“三……少爷……”容林氏开口轻唤了一声三少爷,便有些哽咽。
景亦文心里也不舒服,他很喜欢这个性格爽朗,待人真诚的妇人,自己出水痘时,若不是她的悉心照顾,怕也不能恢复的那么快。
“伯母,您还是像原来一样,叫我阿文吧!”
容林氏苦笑一下,“三少爷,您怕是一开始,便存了不要我们囡囡的心吧?”
事实确是如此,景亦文没有反驳。
容林氏知道自己猜对了,“叫您阿文?我怎么敢呢?三少爷!是我一开始便妄想了!我说您怎么一直都不肯唤我一声娘!”
容林氏像是想通了什么,了然地笑了,“三少爷,您刚才帮我解围,替我们家囡囡说话,我都不会感谢您。因为若不是您,我那么好的女儿,不会一个人只身到京城去,她一定还在我的身边,也许都做了娘了!”
“容歆绿,您说她到京城去了?”
“您觉得她还能留在这村子里吗?”
“她在京城……”景亦文兀然想起那日游街时,看到的女子,那一定是她。
“她在京城过得好吗?”景亦文追问。
“三少爷,您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
“抱歉,伯父伯母,”景亦文给他们深深地作了个揖,很诚恳地说:“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
“罢了,”容文思摆了摆手手,“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多说无益,三少爷,您请回!”
说完,便看也不看景亦文,左手扶着容林氏,右手拉着那头死猪,慢慢朝家走去。
天色渐渐黑了,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中看得不甚真切,但他们说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景亦文的耳中。
“他爹,你不会怪我吧,都是我不好,喂完猪忘记把猪圈门关好了!”
“算了,只要你没事就行,你可别再跟人打架了!要是被人打坏了怎么办?”
“不怕,那老虔婆也没捞着好,我抓了她好几下!谁让她骂我们囡囡!”容林氏的声音起初还有些得意,后来慢慢担忧起来,“这小猪仔都这么大了,本来打算过年卖了的,现在被打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有我呢,你就别担心了!”
景亦文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相互搀扶的背影远去。
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直到远的再也听不见。
田埂边,就只剩下景亦文和景安两人。
周围一片寂静,静得都能听见田间,草丛里的虫鸣声。
景亦文站在那里,深觉无力。
他的心中,有深深的挫败感。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想要努力做好的事情,结果竟然这么糟糕。
自己想要努力安排好的人,最后竟然连家都呆不下去。
“三少爷,”景安见景亦文一直没动,看看这星星都出来了,忍不住上前催促,“我们该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景亦文微微动了动,“你去把我们带来的那包银子,悄悄放到容歆绿的家里,别让他们发现了。”
那银子本来是想给他们的,现在这样,给了肯定也不会要,那就偷偷送吧!
景安依照吩咐,带着银子走了。
景亦文在村口等他。
约半柱香的时间,景安回来了,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他们这才翻身上马,趁着夜色,再赶回扬州城。
回去的路上,景亦文意外地在岔道口,碰见了霍容。
她正坐在路边,哭得好不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