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靖武门
任何一座都城里都不可能驻扎主力大军。
四九城墙围起了广阔的地域,除了内外紫禁皇宫外,东西南北四城也占地颇广,但即便是如此,京畿这般块垒叠积的铜墙铁壁,也容不下几万人的铁甲军士。
所谓城防,主要是城墙要塞和城外驻军,京城除了皇宫禁卫军外,最主要的武装便是西山健锐营和帝君山下骁骑营。
这两营是勤王之师,直接听命与皇帝,两营虽只有一万余人,可精兵良将,皆是虎门之后,武艺卓荦。
戚保原本心生忌惮,迟迟不肯攻城,一方面也是碍于这两营的实力,可当他听到西山健锐营倒戈相向时,他便再没了顾忌,将旗一甩,开始了激烈凶残的攻城战役。
而东方宪再废了戚无邪心腹——九门提督方小斌后,却忘了他曾是西山健锐营的管带,势力渗透之深。再者,军营不似官场只认手持最大权柄的人,士兵向来不知皇帝,只知掌握一军生杀大权的主帅将军。
方小斌有了戚无邪的手谕,拐跑了西山健锐营,只剩下帝君山骁骑营人心惶惶,加之曾经马渊献曾辖管此营,对东方宪来说,又是雪上加霜,无法信任的人。
内忧外患,千疮百孔。
老天给他的时间太少,光凭一己之力,凭一张戚无邪的人皮面具,他无法真正掌握大殷朝的江山权柄。
在很多人眼里,当下唯一的出路,便是依赖靖武门的城墙,和城内充足的粮草,拼死一战。
但戚保并不会给东方宪任何喘息的机会,大军轮番攻城已有半日之久。
死伤无数的陇西兵填满了靖武门外的深沟土壑,密如箭雨封锁了女墙的每个垛口,偶尔礌石滚木落下,不过是加速了填沟的进度,陇西兵一边抬着云梯攻城而上,一边猛扑沟边,铲土填沟,半小时轮换一次,不消几个时辰,大沟里尸体血块混着木桩泥土,俨然已被填成了平地。
日近暮色,戚保下达了全力攻城的军令。
火把之下,戚保顶盔掼甲,手执寒光长剑,站在城墙不过一箭之地的晕车上,他面色峻冷,眸中印着火光霍然,浑身的肌肉紧绷,像把一辈子的命都活在了今晚。
不成功,便成仁!
夜幕下城楼杀声滔天,人喊马嘶,火把连天,擂鼓震地。靖武门城楼上火光连绵,将守城的鲜卑兵卒的盔甲照的锃亮。
守城的士卒运来了大批猪牛油脂,分别装在黑泥瓦罐之中,他们手捧陶罐,等着西陇兵从云梯上爬上来,对着他们的脑袋就是卯足了劲儿砸去。
陶罐在云梯和陇西兵士的脑瓜子间四分五裂,粘滑的油肪沾满了城墙壁和云梯之上,不少陇西兵腿脚不着力,一滑手便摔了下去。
这是第一招,紧接着,能够持久燃烧的牛油火把也随之摔下,只听轰然一声,烈焰飞腾,火像游龙一般蹿烧了整座云梯,陇西士卒瞬间成了惨叫连连的火人,火球一般从云梯上滚下,连带着下头跟着的同袍,皮肉烧焦臭气熏天而起,景象惨不忍睹。
几米的滚木礌石从女墙垛口滚下,将云梯拦腰压断,更是把陇西兵也一块压在了城墙之下。
戚保虽然有强弓硬弩,可夜幕之下很容易伤及自己人,而且箭矢有限,不可滥用浪费,这般拼死攻击之下,还是对城墙无可奈何,戚保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外攻久悬不下,恐怕还是差内蛀的一口东风气,戚保逼着自己按捺住焦虑的心,拖延时间,只等京城里的内应心腹,烧粮仓,囚将卒,开城门。
于是,他下令暂停攻城,埋锅造饭,整顿军容,等养足士气后天明之后再行决战。
……
天际露白,晨曦微醺,一道浅淡的明光照在了烽烟之上,皮屑腥味裹着一条条将士的性命,和呜咽的风一样,盘旋在疆场的上空,久久不去。
经过昼夜猛攻,靖武门的女墙,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鲜血糊成了酱红色,血流像淙淙小溪般顺着城墙流淌,四丈高的城墙,在阳光下猩红发亮。
守城的鲜卑兵卒重新从女墙后站了起来,他们杀红了眼,喊哑了嗓,所有弓箭被鲜血浸湿,变得十分滑手,射出去的箭也成断了线的风筝,只在空中逆风一刺后,醉醺醺地坠在了地上。
他们刀剑的锋刃已砍杀的缺口残破,变成了一块钝手的铁片,他们扒掉了护身的铁衣,披头散发的拼死搏杀,每一个人都是浸染鲜血的血人,连白森森的两排牙齿也变得血红血红的。
这是还能站起来的,那些昏睡倒在地上的,分不清是活人还是死人,他们怀里抱着刀戟弓箭,似乎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不是我能活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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