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是最柔顺的缎料,抓哪儿都是个滑溜溜的,像黏稠的血液从指间流淌般。
不等姜檀心锢紧他的肩脖,迎面一阵风从耳廓边呼呼而过,她觉得身体一轻,转眼已上了岩壁。
高棱硬角,黑乌乌的石块被藤蔓勒成了碎块,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要撞上岩壁了,却由他带着跃上了新得踩脚处。
身影如魅,风一阵掠上,戚无邪并未有太多的动作,好似停留一刻便是对自己形象的折损,所以并未有太多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只觉一个黑影蹭蹭就上了几丈高处,再晃一眼人就没影了。
花间酒仰着头,随后伸手在额前打了一个小棚,感叹啧啧两声,水眸回神,像身侧的叶空抛去一个如丝媚眼,不怀好意地笑道:
“怎么办兄弟,要不你背我?”
叶空眸色霍然,小火苗忽明忽暗,要是让他银枪在手,一定扎死这一只脸皮厚如城墙的桃花妖。
身后的太簇无奈一笑,鼓劲似得拍了拍叶空的肩,随后擦着他的肩头走过,唇语呢喃一句:“我先上去了”
言罢,单手攀上岩壁,向黑乎乎上方瞧了一眼,颇为利落的翻身而上。
虽不及戚无邪身影如魅,却也好似一阵风般攀了上去。
太簇是毫无牵挂的上去了,可叶空却犯了难,这拎不清的霍大少爷究竟要如何?总不至于把他丢在这里把?
暗自无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叶空阴测测问道:“你说,你擅长逃命?”
花间酒心中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顿升,顿时醒过闷来的桃花妖收起了眸中的风情水波,他略有些尴尬笑言:
“自然只是说说,当真你就输了”
叶空冷声一笑,安抚性地边哄着点头,边一步一步紧逼他:
“你只是说说,我可不是听听,我背你上去不如咱两一块沉弱水喂大鱼,省得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瞎烦心”
后退一步,花间酒螓首微偏,试探道:
“生死攸关的时候我才有逃命的本事,咱们好歹是共患难的关系,你又怎么可能害……”
他“我”字未出口,叶空已是挥手一拳,丝毫不带留情砸上了花间酒的鼻梁!
他步步紧逼,诡异的杀意被愠色浇灌成了锋利的眼刀,飞掷而去!
鼻梁骨一道温热滑下,花间酒欲哭无泪,不免腹诽:为何人人要打他的鼻梁,这是嫉妒它长得周正还是怎么滴?
捂着鼻子不由倒退三步,不等他回神,叶空已霍然逼身而上,不迟不急的拳头凌风而来——有了心理准备,花间酒软腰一扭,侧首灵巧避过,他伸出脚尖勾住了地上羊肋骨,下了大腰回轮一圈,最后心有余悸地站在了原地。
叶空见他躲避的好身手,不由心下一喜,更加紧了步步凌杀的动作,不把他逼到了岩壁跟前誓不罢休。
花间酒背脊触上冰冷坚硬的碎石岩壁,伸手攀着上过头顶的一处突起,柔软的腰身腾空而起。
竟能在空中竟翻转腾挪,且丝毫不费尽地贴在了岩壁上!
最奇特的是,他根本还没有意识过来自己的牛逼,只是顾着拧眉瞪眼,朝着下头的叶空大呼小叫道:
“疯了你?”
呵呵一笑,叶空径自拽上枯萎的藤蔓枝,仰着后背沉下了重心,踩着岩壁一点一点挪了上去,剑眉一挑,毫不客气的回敬道:“还没完呢!”
“……”
花间酒慢慢回过神来,完全没想到自己怎么能蹿得这么高的!探着头往下一瞅心下更加慌张,险些失足一头栽下去。
勉强定住心神,见叶空也跟着上来了,没办法,只能逼着自己往上爬去。
……
岩石一路开裂,从灵殿外的露台斜着直通而上,一路黑雾冥烟像是从地狱里滋生出一般,诡异得绕在了人身周遭,勾勒出深明交错的细线,直直通往黑暗的尽头。
未知往往滋生恐惧,除了将胆寒惧意付诸与劳累之外,还必须有些武器防身方能壮一壮胆量,所以经过露台的时候,叶空长手一捞,重新从磁石上把自己的银枪收了回来,顺带着捋下些兵刃来,以防万一。
花间酒往下一瞅,唬了一跳:这小子疯魔了不成?连兵器都抄上啦?
这般想着,又蹭蹭踩了两步,立马往上蹿出一丈远,追着戚无邪一路而去。
*
姜檀心下了地,晕眩未退,高高悬起的心还由一根细线缀着,左摇右摆这就是不肯坠地。戚无邪在腰际边上的手还虚揽着,隔着薄薄一层意料,熨帖出一丝沾染地暖意,是他难得的手心温度。十九种武器
花间酒紧随着爬了上来,叶空遂即杀到,两人比起戚无邪的轻松无碍,自然是显得有些疲累的,衣衫领口处是让锋利的碎石扯碎的小布条,露出了月牙色的胸膛皮肤。
脚下极少的空间,只是一根龙柱的平面,四个人站得十分勉强。
姜檀心所在戚无邪的怀里,望着眼前通往岩壁深处的深锁吊桥,沉下了浮躁的心。
空谷风声一路陡峭而上,闷沉之音到了岩壁顶端,成了尖细的鹤鸣声,若在九重寰宇外的高山山,怕是有一番仙风道骨、羽化登仙的云绕景致。可一旦将场景挪到了地渊之中,这风声转眼成了渗人心魄的枭鸣鬼嗥声,透着浓密的死亡气息,诱着红尘世人一脚踏进了贪婪地狱。
深深吸了一口发凉发苦的空气,姜檀心一手拉上了身侧的铁链扶手,一脚踏上了咯吱作响的木板。
木板被风干成块,她十分怀疑它们能不能承受人身的重量。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犹豫万分,身下是发红发黑的血池,周遭围绕着从山体缝隙透出的冷风,可即便是这样,她的步子仍十分果断,并非胆大肥腻,只不过身后那抹紧随着的温度,让她如此“有恃无恐”!
走到了吊桥中央,桥身开始微微晃荡起来,木板嘎嘎作响……
姜檀心秀眉一颦,握着锁链的手紧了紧,抬步迈上了一块看似结实一点的木板。
喀嚓一声,脚跟失力,心下知道不好,可再收脚已是来不及,整个人像滑脱的小鱼儿一般从缝隙空当钻了下去!
尖声一叫,勾起了所有人的心。
花间酒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叶空,绕过太簇,他一改方才初上吊桥的小心翼翼,将木板跺得梆梆直响,从一路从后头追了上来,没多想就伸手就去拉她!
戚无邪背脊一挡,回绝了花间酒多余的好意,他冷冷一眼,扭身投去了一个并非善意的眼神。
顺着戚无邪的手看去,花间酒哑声相对。
看着这家伙优哉游哉的跟在小丫头的身后,却不想他比任何都紧张她的安全,保持着最好的距离,满心满目都是她。
在她有危险的刹那,早先一步的手早已揽在了她的腰间,在姜檀心滑脱下落的前一刻,他已将人给救了回来。
试问原因,其实也不难料想。
戚无邪的心高气傲,却很尊重姜檀心的选择。
他明白小丫头的心思,她并不想做拖累他的累赘,亦或是处处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
与其用强硬的态度将她拢在身后,不如让她做想做的事,什么不用多说,也不用多做,跟在她的身后护她周全便是。
花间酒长眉一皱,讪讪收回了伸了一半的手,不着痕迹捋了捋额前四散的碎发丝,尴尬一笑:
“我胆子小,后头若有危险偷袭,我岂不是死得很惨?不如让我第一个走?”
戚无邪冷笑不语,姜檀心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好意回绝:“不用,都走到这里了,我继续,你若害怕,走在叶空的前头吧”
叶空闻言挑了挑眉,很是大方往后退了一步,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大有一副容人四海的气度胸襟,只不过表情并不怎么让花间酒舒坦就是。
他哼了一声,矜娇着仰起脖子,大步走到了叶空面前,桃花眸半眯,露齿一笑:
“承谢好意!”
“客气客气”
叶空也不跟他多废话,抬手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催促着他跟上戚无邪的脚步。
……
幽深辽旷的空间,四壁回声,渗透着墨汁般得黑,直到一道如雷劈裂的岩壁缝隙展露眼前,姜檀心才稳稳踏上了另一端的岩壁平台。
掏出火折子吹了吹气,点燃了防风油灯,姜檀心回过头问道:“从这里出去是哪里?”
“马渊献的头顶之上”
戚无邪抬手,攀上了她的腕口,游走着既凉薄的温度,握上了她的指尖,将她手中的防风灯拎在了自己手上。
勾唇浅笑,风轻云淡的抛掷,甚是无谓。
一抹艳色红袍率先隐入岩缝之中,潮湿沾黏投下明暗深浅不一的光影,一点一点由黑暗吞没了他整个孤傲背影。
即便有那么一站悠悠油灯送出的一点光,姜檀心迈步走进之时,还是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片虚妄的黑暗。
“我、我什么都看不见”
伸着手去够前头的人,戚无邪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带走了唯一的光源,将她抛在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寒意渗骨,不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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