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门,凤简虽说只有十六岁,但那样睥睨天下的霸气,却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蒲璩奀晓
剑奴跪在大殿中央,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缓缓弥漫开来,若在平时,她或许会震慑这样的目光,惶惶的低下双眸,但在此时此刻,她却倔强的挺直脊背,冷静淡漠的跪在那里,一双漆黑宛如浓墨挥洒的眼睛,谦卑的低垂着,清冷而疏离。
凤简在看她,正确的说是在打量她,无声但却尖锐无比:“救你哥哥,并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救他的理由。”
剑奴沉默片刻,然后抬眸看他:“此生,我只臣服于你,敬你为主,至死护你平安。”
凤简那双犹如轻水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语声轻漫:“如此说来,养条狗岂不方便,若论衷心,又有谁能比得上家犬呢?柝”
剑奴咬咬牙,沉声道:“我比我哥哥心狠,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成为你最得力的手下。”
“哦?”凤简轻笑出声,终究是讥嘲多一些,好整以暇的问道:“有多心狠呢?”
剑奴身形颤动了一下,跪在地上良久无语,终是狠下心肠,从袖子里掏出那把陪伴她五年之久的匕首,出其不意的朝自己左脸划去胝。
那一刀,下手自然很重,左脸皮肉翻飞间,血流不止,宛如阴司勾魂恶魔。
凤门杀手原本分立两旁,见此情形,均都震惊不已,看着面不改色的小女孩,心里竟都不约而同的浮起惊骇之气。
女子最重容颜,一个这么小的孩童,竟能对自己下手如何狠辣无情,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意外的还有凤简。
凤简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波动,眼睛里有复杂的光芒一***的荡漾开来。
他低低的笑,那声音显得极为愉悦:“果真是孩子心性,我适才不过说说而已,你当真做什么。现如今毁了容貌,日后长大,谁还敢娶你?”
这番话若是出自他人口中,必定亲切怜爱尽显,但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凤简,所以听者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寒凉和冷漠。
剑奴将染血匕首放在地上,额头重重的磕向地面,脸上鲜血飞溅在地,“若门主肯救我哥哥,我愿此生孤苦终老,只为鞍前马后,以彼之身报答门主大恩。”
凤简悠深的眸子静静地瞅着剑奴,目光暗沉。
其实,早在知晓剑奴三天时间内,便杀光暗牢里的门徒时,他便知道她是不同的。
她一个人没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光所有人,所以她用了反间计,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机高深,怂恿别人撕打拼杀,她固守在安全角落里隔岸观火,待死伤过半,众人筋疲力尽之时,她方才出手。
她杀人很利落,刀刀毙命,无动于衷的看着同龄甚至比她大的孩子们在她的匕首下断气,她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
适才大殿上只消一眼,他便笃定眼前这位小女孩稍加培养,日后定当会为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也许她会成为历年来凤门中最厉害的女杀手也说不定。
无疑,她若在凤门,假以时日一定比聂飞更有利用价值。
凤门老门主是凤简义父,从小就对凤简悉心栽培,临死前更是把武功悉数传授给他。
所以救聂飞,势必会损伤凤简的功力,但并非不可为。
凤简有心救聂飞,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搭救,并非他临时反悔,而是聂飞死了。
在剑奴走出地下王宫,前去大殿拜见凤简,求他医治聂飞时,聂飞在家里咬舌自尽了。
那样一个温情少年,在那三天时间里,偶尔醒来见不到妹妹,即便阿泰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心思通透,又岂会不知道剑奴去了哪里?
聂飞自责,痛心、担忧、恼恨,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凤门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里面游走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又一个没有灵魂和感情的行尸走肉。
他已经在地狱里挣扎沉浮多年,怎么忍心剑奴有一天也走上同样的道路。
在得知剑奴三天内斩杀地下王宫几百名同期门徒时,聂飞眼中有两行清泪缓缓流淌下来。
他虽不喜剑奴手中沾满鲜血,但私心里却又不希望她太过软弱,这种矛盾的心情,在得知剑奴安全走出地下王宫时,尽数化为了轻松。
是的,聂飞从未有如此轻松的时候,这些年来他一直被仇恨纠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够报仇雪恨。
作为杀手,命运身不由己,若不杀人,就只能等着被人杀。
他的人生已然肮脏至此,无论如何都不能害了剑奴。
所以,趁着阿泰不在,聂飞以他自己选择的死亡方式结束了生命,以此来换取剑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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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剑奴看到聂飞静静地躺在床上,只当他是睡着了,正欲上前唤醒兄长,告诉他生存有望时,手臂却被默默无语的阿泰拉住。
那是阿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触摸剑奴。就是面前这位浑身冰冷泛着尖刺的小女孩,有一天竟然会成为凤门杀手统领,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的阿泰除了惊觉剑奴手腕极其纤细之外,记忆最深的却是她的眼睛,冰冷但却隐含询问。
“他死了。”阿泰惨淡一笑,渐渐松开手。
他知道,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再也不会站在院子门口等待他的平安归来,即使她每次等待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每次见到剑奴时,他的心里总是会伴随着疼痛存在,面对聂飞,她很喜欢微笑,她笑的时候,清冷的双眸总是会有一丝极其浅淡的忧郁,甚至是绝望。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开心的孩子,而且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再开心的起来。
剑奴如遭雷击,弱小的身体在片刻间竟然颤抖的厉害,眼神震惊、狂乱。
布满血污的小脸,异常的苍白,她在极力隐忍着。她忽然大步冲到床边,但却极其缓慢的伸手探上聂飞的鼻息,她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那一探,剑奴瞬间面色一变,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双手遮着脸庞,像个无助的孩子蹲在地上,浑身缩成一团,有极其压抑的哭声从她的唇齿间缓缓流淌出来。
阿泰心思一痛,看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凤简,不知哪来的勇气,蓦然跪在地上,沉声道:“属下求主上放过剑奴,还她自由。”
不怒反笑,凤简冷冷道:“你该庆幸我今天心情尚佳,不愿杀生。”
听闻此言,阿泰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的颤抖着,他在害怕,在不安,但却依然咬牙僵硬的跪在原地。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有勇气的一次下跪和恳求。
凤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小女孩,淡声反问阿泰:“你又怎知,她会不会心甘情愿领你这份情呢?”
阿泰怔怔地看着剑奴,嘴唇微微颤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室内沉寂,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剑奴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凤简时,眼神冷漠,眉宇间的寒意锋利如芒,若他一开始就肯搭救哥哥,哥哥又怎会死?
她恨凤简,却又不得不依附他生存。
剑奴把目光移到阿泰身上,“主上说得对。阿泰,我不会领你的情。”永远都不会领任何人的情。
阿泰脸庞在微微抽搐,唇瓣动了好几次,这才发出声音来:“就算为了你哥哥,你也不能够……”
剑奴冷冷的打断阿泰的话,抬头看他,出口之声戾气横生:“我要报仇。”
若她想杀池墨堂堂主,就必须依靠凤门的力量,至少在她还没有强大之前,她哪都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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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永无止境的杀戮,渐渐蒙蔽了剑奴的双眸,也麻木了她的心。
这是一条不归路,她并不后悔。
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不成眠。
有时,她会忍不住去恨聂飞,恨他当初的决绝;恨他为什么不多等等她就选择了咬舌自尽;恨他留下她一人独自去阴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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