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忌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妹妹会拒绝,以前往往都是有求必应,今天是怎么了?
随即,他继续锲而不舍地央求道:“妹妹,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呀。我听说明天皇上会在宫中设宴召见郭业,你这皇后肯定要参加。你看这样成不?届时在御宴上,如果皇上对郭业要大加封赏之时,你帮忙出言两声儿,从中作梗一番,设法不让姓郭的遂了心愿。”
长孙皇后还是不忍也不肯,坚持摇着头,推诿道:“难,难呢,这次他立的可是开疆辟土的盖世之功,想要阻挠他的晋升,委实太难了。”
长孙无忌实在是太意外了,没想到妹妹今天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只得使出杀手锏道:“小妹,兄长也并非为了一己私仇才千方百计想着对付他,你要知道郭业与孔颖达等人代表的是天下寒门学子的势力。而我们代表的却是关陇世族的力量,此消彼长,只要郭业他们越是如意,那么表示我们关陇世族的利益越是受到损害。你想想看啊,如今承乾已经贵为太子储君,如果将来继承大宝,却没了关陇世族的扶持和辅助,那岂不是要受那些寒门势力的左右,甚至要挟?到了那个时候,就怕这些寒门势力会因为承乾的母亲和舅舅姓长孙,因为他身上流淌着一半关陇世族的血液,而摒弃厌恶承乾,甚至,甚至另外扶植……”
下面的话,长孙无忌不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兰心慧质一点就透,不需要说得太过直白。
果然,他一提及李承乾,长孙皇后的神色显然微微骇然,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还是其他几个公主,都是他十月怀胎而出,这是她不可触及的底线。
同时,这也是她的软肋。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娘亲不疼儿?
长孙无忌这么一危言耸听,长孙皇后倒是信以为真。在她看来,承乾身上流着一半关陇世族的血液,这点永远都不容更改,这便注定了自己的儿子与寒门势力始终都是格格不入,甚至对立的。
她眉头微蹙不再说话,端庄恬静的脸上突然变幻无常,仿佛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一般。
最后,还是让感情战胜了理智,只听她微微长叹一息,有些内疚地说道:“那好吧,明天御宴之上,本宫姑且试上一试。”
这次,她对长孙无忌用上了本宫二字,而非以妹妹自称,显然心中对长孙无忌这个当哥哥的有了几分不满。
不过长孙无忌却是不管这些,只要得到长孙无垢的允诺,那就大事已成一半,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随即,他拱手说道:“谢谢小妹。天色不早了,你又有孕在身,我便不做叨扰,免得妨碍你的休息。愚兄先行告辞了,小妹你早些休息。明日御宴之上……”
长孙皇后不待他说完,突然挥了一挥凤袍宽袖,逐客道:“兄长请回吧,本宫心中有数。”
长孙无忌又是讪讪一笑,缓缓退出了夙凤殿。
待得长孙无忌一走,长孙皇后这才脸色缓缓柔和了下来,不过紧蹙的眉宇一直没有松弛,眼中带着几分愧疚之色地看着外头的夜色,叹息道:“郭业,这次情非得已,算是本宫亏欠于你的吧。再有机会,本宫定会对你加以厚报。”
叹罢,她猛然感到有些呕吐之意,当即便快步转身走向了寝宫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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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李二陛下果真派宫人邀请了长孙皇后前往夙凤殿,让她与杨妃一块儿赴宴,陪他一起召见益州侯郭业这个大功臣。
夙凤殿中,长孙皇后与杨妃各坐李二陛下左右,正等着郭业、虞世南、孔颖达等人的到来。
趁着郭业等人没来,三人倒是有说有笑了一番,看似亲密无间,而且看似李二陛下的心情也很是美丽。
这时,顺公公派进来夙凤殿,通禀道:“益州侯与虞仆射、孔尚书三人联袂而来,正在夙凤殿外候着呢。”
李二陛下脸上一喜,突然站起身来,对着长孙皇后和杨妃二人缓缓吟道:“哈哈,皇后、杨妃、你们且先坐着,朕要亲自到殿外去迎接郭爱卿。”
“啊?”
“皇上,你要亲自出迎?”
长孙皇后与杨妃闻言竞相失色,皇帝居然要亲自出殿迎接臣子,这也太过耸人听闻了。
就连通传的顺公公都大惊失色,皇上对郭业的宠信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
谁知李二陛下不以为许地摇摇头大手一挥,貌似诗兴大发一般吟道:“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若朕的每一个臣子都能如他这般替朕开疆辟土立天功,朕便是对他们倒履相迎又如何?董顺,前头带路……”
“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