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性子,也只能在家里撒撒威风,若是嫁到高门里,被随便什么下人一激,便失了体统地去厮打,只会让人瞧不起,觉得沈家的女儿没有教养。
这些话,以前从来没人跟她说过。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貌双全,除了没能投生在大夫人的肚子里,样样不比茵如、芳如差。但现在回头想一想,自己就是差在了这气度上。别说嫡出的三姐姐芳如,就算是从乡下来的六妹妹蕙如,也不知比她强了多少。
又是后怕又是懊恨,加上大难不死的松快,菀如哭出了声。
“不过说你两句,哭得这么大声做什么?”芳如并不知道菀如这哭声里带了多少懊悔和欣喜,以为她是对自己的教训觉得委屈,“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将来你出嫁去了夫家,身边都是妯娌姑婆,有谁会教你这些,提点你当心?咱们女儿家,出了娘家的门就全要靠自己。凡事多长双眼睛,多长颗心眼比什么都重要。有事不能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冲动地嚷出来,必须要想清楚前因后果,自己能不能做,该不该做以及如何去做。你年纪不过只比我差几个月,还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如果现在还不学着长大,不学着沉稳冷静,将来到了夫家,还有谁会纵容你,忍让你?”
菀如“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芳如身上,泣道:“从前只当你看不起我,处处要跟我争先,谁知道这满宅子里的人里,只有三姐姐你对我是真心的好。这些话姨娘不曾跟我说过,母亲也没有教过我。姐姐您骂得对,从前妹妹不懂事,惹了不少麻烦,以后再不能这样。只求姐姐大度宽怀,念着咱们是姐妹,以后常教着我。”
“我的话你听进去了才好。”芳如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菀如的后背,柔声说,“咱们嫁出去,任人好坏都会说这是沈家的女儿。咱们嫁得好,沈家固然跟着添光采,但沈家好,咱们在夫家同样也得脸面。姐妹一体,哪有会希望你过得不如意的道理?不止我和六妹妹是这么样的,父亲母亲更是要这么做!你细想想,是也不是?”
菀如哭声渐渐平息下来,过了半晌,方缓缓点了头。
“咱们女儿家深居闺阁之中,对外头的事并不清楚。要知道挑夫婿并不是件易事,不止要看人家的长相人品,也要看家世门风。任你见到那长得貌若潘安或是说得天花乱坠的,若那骨子里头烂成了泥,那才是嫁过去毁终生呢。别的不说,只看着玫如姐姐便是。”
菀如默默点头。
“咱们家里有父亲,有兄长,你便是信不过母亲,也总要信祖母吧,她断不会害你的。”
菀如脸红了红,小声地说:“祖母心里总是偏着六妹妹的。”
芳如见她这样,知道自己的苦口婆心这丫头总算是听进了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笑道:“你啊,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吃六妹妹的醋。咱们都是祖母嫡亲的孙女儿,她哪个不疼?不过是六妹妹小时候过得太苦了些,祖母心疼着她想着要额外补偿罢了。何况六妹妹也争气,是个聪慧又有眼力界的人,不像你,这么冒冒失失让人忧心烦神。”
菀如又羞又愧,钻到芳如怀里不肯出来。
纠结了她几个月的心病,总算在这天解了开来。
蕙如马不停蹄,先去了慈安堂,将微澜院里的事原原本本都说与老夫人听。那时大夫人和郡主已经回来,正在房中与老夫人说话,听见蕙如说的这些事,全都惊呆了。
本以为只是个意外,没想到这里头藏着这么大的毒计。
昌平郡主气得拍案而起:“这是哪家胆大的混账,居然打起沈家的主意来。这是不止要害茵如的性命,还要将咱们全家都拖进泥水里啊。”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颤,险险儿要将手里拈着的佛珠捏碎:“如此阴毒的小人,若被我知道是哪个,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老夫人面色阴沉,过了半晌方说:“这事会不会与盛家姑爷有关联?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正赶着这个时候上门来接人?”
蕙如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不大像。二姐夫虽风流了些,但对二姐还是尊重的。何况二姐姐肚子里怀的是盛家的骨肉,是他头一个嫡出的孩子。听说二姐姐的婆母对这个孩子十分期待。再说了,就算想害咱们,可选的法子多的是,他也犯不着要舍出自己的骨肉吧。”
大夫人面色缓了缓道:“蕙如说的是。盛姑爷不是那么狠毒的人。”
“那便是有人在背后撺掇设计咱们家了,看看是哪个让恒国公府今日将茵如接走的,那人必有干系!”昌平郡主愤恨难平。
哪有那么容易便能找出来的?
在背后一心设计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人拿住把柄。
这事还要与沈大老爷说清楚才是,他为官多年,这里头的利害关窍没人会比他清楚。虽然凶险,但只要全家上下同心,必不会让那人得逞。
蕙如当下又急急向茵如住的小院子里赶去。
听蕙如说清了原委,茵如摸着肚子沉默了许久,方抬眼看着她说:“你说,这件事里不会有你姐夫的手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