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冯冼惟忠也是浑身一震。大约,此人训斥之厉,亦是她所未料的。
冯冼惟忠继续保持着拱手低头的姿态,低声道:“下官多嘴,下官知罪。”
适才对冯冼惟忠和悦出言的女子道:“冯冼刺史所请,全然在理,何罪之有?”
那气冲冲的女子闻言,哼了一声,道:“王将军宽仁可钦,但本官从不敢如此纵容下属。”
向冯冼惟忠和悦作声的女子并不应声。
我忍不住细看呵斥冯冼惟忠者的状貌。
只见此女约年届而立,高约一米七有余。
冠服齐整,身材挺拔,肢体匀称,胖瘦合适。
桃花大眼,眸闪亮而眼神冷森;浅绯染颊,面娇秀而隐然含威。
乌眉似剑,鼻口如雕。
温美里隐有桀骜,秀气中透着英豪。
单言外貌气质,她似是一个矛盾体,却显得阴阳和谐。
这种状貌气质,愈发坚定了我的判断,她,或许就是武则天。
目前,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生巨变,大不同于原生态时空,但以她能力,岂会受时空所限。
既然她在另外时空有本事刚逾而立即成皇后,在这个时空三十左右才做刺史,或许是时运不佳。
不过,以其刺史身份,居然能够与羽林军将军并行同列,里面必有因由。
或许,她这个刺史的能量非同小可。
或许,她已汇聚了李唐目前无法撼动的地方势力。
只说这军阵分为两部,旗号有别,里面便有问题。
或许,一部是长安羽林军,另一部则是她所控之军。
越想,越使我生出探询其身份的**。
作为原生时空中国古代史专业的毕业生,我对历史人物的敬畏早便有之。但是,历史人物越是近在眼前,却越是使我淡化了对他们的敬畏感和神秘感,想深入了解他们的本能冲动飞速升腾。
在此种本能冲动的驱使下,我实在按捺不住,装着女声,冲她大声道:“你可是武则天?”
此声一出,首先被震惊的是我自己。
周围官兵们的震惊,更是可想而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武则天身后的十几名官兵忽地围上我的囚车,拔出刀剑,齐刷刷地指向囚车内的我,冲我厉声斥骂。
冯冼惟忠也转身望我。
与十几名官兵不同的是,她全无愤怒,而是满面惊恐。
只听那女子开了腔:“军士退回。本刺史乃武则天。人犯问询我名,其意何在?”
武则天!
果然是武则天!
其声其调,出乎我之意料,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清脆美妙,反而很有憨重之感。
我以为自己深受长安的重视,颇有底气,但此刻面临十几名女官兵的刀剑和斥骂,仍不免害怕。不过,武则天的回答证实了我的预判,我很是激动,既为自己的判断力而激动,亦为见到历史大人物而激动。在激动之情的冲击下,我的害怕担忧几乎消失了。
再加上武则天的回答颇有大人物气度,并不像适才训斥冯冼惟忠那样声色俱厉,我更为放松。
这样一个傲气隐显的一方之首,未来可能成为女皇的人,竟在我冒犯她之际如此淡定,气度端的过人。
由此可见,她的言行理性至极,适才训斥冯冼惟忠,并非意气所使,而是目的所使;此刻对我优容,自然也是如此。
我装着女声,回道:“无他。久仰大名耳。”
只听武则天两声大笑,并不回我。
只听武则天高声道:“王将军,我建议,将此人犯一路封嘴,以绝其大逆之声,少生事端。”
被称作王将军者,其外貌身材不输武则天,不同的是,她没有武则天的冷傲不驯之气,而是隐含着刚硬倔强。她面皮虽细腻光洁,却偏赭黑色,很像我初中时代一个外号为“黑美人”的班花。只听她朗声道:
“冯冼刺史万里押送,立大功一件,圣上已经有示,提拔长安,升官进爵,予以重用。现即随往。所率属下,凡可用者,半数留用,其余返回,凡返回者均有赏,因押解而受伤者,按大唐律令加倍赏赐,准许就地落户,由所处州府优抚终生。番禺劫囚之事,至长安再议。至于武刺史所言,固然有理,然而,此次押解人犯数量甚多,在押解之途,人犯因身体之需,必有所求,我等或亦不免与人犯言语,是以,一路堵嘴之事,暂且不议。此前圣上有旨,准许夜晚堵嘴,冯冼刺史照例而行即可。”
王将军声甫落地,一部女兵振臂齐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尘土飞扬,娇呼震天,如万千唢呐齐鸣,我捂耳之时为时已晚,被震得耳膜轰鸣作响。
而另一部军士虽亦振臂而呼,但无论是振臂幅度,还是振奋程度,皆与另一部女兵大有区别,使人感觉好生怪异,也进一步坚定了我适才的看法:武则天眼下已成军阀,但是,表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同长安的关系。
冯冼惟忠递入一纸条。她瞪着我,神情颇严厉,似有责备之意。
我已知其意,飞速一瞥纸条,其上所书之意,无非是就我呼问武则天之举进行训斥,责令我今后不得问询上官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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