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高烧疯癫,持续了整整三日。www.Pinwenba.com其间锦阳帝也来看过,这时太子已经疯得连他都不认识了,满口里尽是地狱的种种可怖,一边哭诉一边惨叫。但当太医们试图靠近他,准备给他灌药扎针,他又会死命挣扎,连抓带咬,不许任何人接近他。
锦阳帝拧着眉,听着太子那些胡话,那么断续凌乱的“我不该、没有、不要拉我过去、不敢啦、疼啊……”他问太医院唯一一位专攻臆症心病的刘太医,“太子这样算是臆症吗?怎么会突然发病的?”
这位刘太医是耿介之士。从不会察言观色,顺风说话。听皇上如此问,即实话实说。“太子现在的症状的确就是臆症。臆症的发病原因大致分两种,一种是风邪入体,或者是体虚之人,沾染了不好的时气所引发;第二种嘛,则可能是人心病过重,思谋过多,心魔侵蚀了自身神智所引发。”
他话音刚落,刚才问话的皇上还没开口呢,忽然有个女子声音断喝道,“刘太医,在皇上面前,你竟敢满口胡说!什么心病过重,思谋过多,心魔侵蚀了自身神智,这是哪里的混帐话!莫非你诊脉还能诊出心病来不成?”
刘太医看向说话的人,那是宁妃。秋月明平时清淡秀雅的一张脸,此时布满了泪痕、焦灼和怒气,再加上这两天没有梳头,发髻散乱,竟莫名显出几分狰狞相。刘太医吓得躬了躬身子,再不敢多言。
锦阳帝叹口气,拍了拍秋月明的肩,“刘太医只是说发病原因,又没说昊明的臆症就是心病所引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看你也累了,不然先回去吧。你把允炆也带回去,交给静思和天景带。把小孩子放在这边,可别吓坏了!”
秋月明刚要答应,那边一直在狂躁折腾中的太子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大喊道,“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
然后他的声音又猛地低下去,压抑成意义不明的呻吟和臆语。锦阳帝的脸色变了变,低声道,“但愿别是什么心病才好!”
他转身出了东宫,秋月明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又回头看看真如在地狱中受刑的儿子,低头默然。
太子的病势三天后方才渐渐好转。神智清醒后他提出要和母亲说话。秋月明在太子寝殿里呆了两个时辰才出来,至于这对母子这么长时间里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天景没去过太子府探病,只派侍女过去问候了一声。现在她对太子,实在连面子都懒得维持了。不过对陈允炆,她倒是真心喜爱。这孩子竟也和她特别投缘。那天秋月明带他回来,别人抱都哭闹不休,天景一接手,这小娃娃立刻就破涕为笑了。两只胖胖的小手紧抓着天景的衣服再不放开。口中含糊不清地叫着,“呼呼,呼呼”。天景也笑,捏着他粉嘟嘟的苹果脸纠正,“是姑姑”。婴儿咧着小嘴咯咯地笑,还是叫她“呼呼,呼呼”。
秋月明看着天景逗弄孩子,心中百味翻涌。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女儿,从出生就对不起。最近又对不起了一次。可正因为这两次对不起,一生对不起,所以她恨天景。这丫头到底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来?她就呆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有多好。那样的话她也许早就嫁了人,怀里抱着的,是她自己的孩子。那样的话,她们母女一生不见面,但她会一生想着这个女儿,只有想念和忏悔,没有憎恨和怨怒。
乳母把允炆喂饱了,天景就抱了他回自己房里去,轻轻哼着歌哄他睡觉。看着婴儿沉睡的安祥小脸,竟忽地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自己能嫁给贺云阳,给他生个孩子,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想着想着脸上就如火烧一般,心里却是甜的。
只是这个念头,可能永远也只能是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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