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玩偶,女孩一笑,大方地把手往她面前一伸,“你喜欢呀,那就送给你吧。”
天景一怔,见那女孩笑得真诚,又转头去看昊明,昊明点头,“你既喜欢,清和姐姐又肯送你,你就收下吧。”
天景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可是,这只小老虎做得太好看了,你给了我,你自己不就没有了吗?”
淑嫔娘娘笑着接口,“没关系,清和属虎,每年我都会做一只老虎布偶给她的。”
“这样啊,那就谢谢淑嫔娘娘和清和姐姐了。”天景连忙接过了那只布偶,爱不释手。
淑嫔点点头,就带着女儿向前去了。清和回头,向天景微笑着挥挥手,她并不是很漂亮的女孩儿,微笑的样子却非常宁静美好。天景也向她挥手,握着那只小老虎。
“太子哥哥,那位淑嫔娘娘的手也太巧了吧,你看,这小老虎做得就像真的。”
“淑嫔娘娘是瀛州绣娘出身,你知道吗,整个袤合洲的刺绣品几乎都出自我大渊的瀛州,那里可是天下绣品第一城。你想,淑嫔娘娘的手能不巧吗?”
天景埋头摆弄一会儿布偶,忽然问道,“她不得父皇宠爱,是不是?”
昊明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和清和姐姐的衣着都太朴素,而且都是穿了很久的旧衣服,受宠的娘娘自然不会这么窘迫。而且,她笑起来也是清清冷冷的,我想她不定不会讨父皇欢心。”
“你小小年纪,看人倒也仔细。”昊明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我听那些老内侍说起过淑嫔娘娘的事,听说曾经父皇也是很宠爱她的,就因为这宠爱,弄得宜妃吃了醋,想出计策陷害她。她让淑嫔娘娘帮她绣东西,荷包手帕什么的,开始就是一两件,后面就越来越多,三五件,七八件,十来件,最后竟让淑嫔娘娘一次就给她绣几十个荷包香囊。淑嫔娘娘开始还忍耐,后来也真是被激怒了,坚持再不肯为她绣一针一线。这可正中了宜妃下怀,她就跑到父皇面前去哭诉,说淑嫔娘娘目中无人,自己只是请她绣几件小物件都被拒绝。”
“这个女人……”天景叫了一声,自觉失言,又低下头把玩老虎。
“父皇叫了淑嫔娘娘来问,她自然说了缘由,可你猜怎么着,她身边所有的内侍宫女都和宜妃一样说法,坐实了她恃宠而骄,目无宜妃的罪名。其实,这个把戏也太蹩脚,父皇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可是连你也知道宜妃背后站的是谁,而淑嫔娘娘根本没有母家可以保护她,结果……她被罚禁足半年,父皇也从此疏远了她。宜妃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她,据说她的月例银子,每次能领到一半就不错了,分文不给的时候也是有的。这些年,只有咱们的母亲三五不时地让静思姑姑送些银子过去,母亲说淑嫔娘娘是个有风骨的女子,这些年再苦再难也不肯向宜妃低头,她很佩服的。”
天景不禁对秋月明增加了些好感,毕竟她的心里还是有是非曲直的。这时,她听到太子压低了声音感叹,“天景,你别怪父皇糊涂,其实他清醒得很,只是没办法。这就是皇宫,这是个拼背景拼势力的地方。你别看我是太子,其实我这个太子当的……如果是玄明来坐这个位置,他会比我理直气壮得多。”
“因为他背后有谢家,有那样一个做东路军元帅的舅舅吗?太子哥哥,你很害怕吗?”天景也一样压低了声音。
“我不怕,因为我知道父皇不会让玄明坐上这个位置,别的不说,单是他那张脸,就犯了父皇的忌讳;他的舅舅和母亲,也犯了父皇的忌讳,父皇不过是在忍耐罢了。任何事,只要是在忍耐,迟早会爆发的。”
他笑了,天景从没看到过一个八岁孩子会有这么意味复杂的笑,残酷,得意,阴冷,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