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她。彼时陆氏正呆坐榻上,双目失神。见皇帝进来,讷讷地望过去,唤了声:“陛下……”
其实就算是上一世,皇帝也说不上喜欢她,不过因为她有皇长子,二才添了几分情分。偏陆氏是个不知轻重的,上一世是,这一世也是。自从有了孩子,行事愈发地跋扈起来,几次三番地找苏妤的麻烦,把“皇裔为重”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目下皇裔没了,她却还没明白过来。只觉这样的大事,皇帝总不能再忍苏妤一次。
皇帝她榻前驻足了一瞬,目光落旁边的瓷碗上,随意地问了句:“药没喝?”
“陛下……”陆氏声音哑哑的,伸手拽住皇帝的袖口,哭得泪眼婆娑,“苏妤那个贱|……”
“才。”皇帝面色不禁一黯,沉沉道,“不一定是她。不过朕也已下旨禁足去查了,……”
不要信口胡说。原是想说这句话,但看看陆氏虚弱成这样,又刚醒过来,话说得太过到底不好。语中微滞,遂改口道:“好好养身子。”
陆氏就是再傻,也听得出皇帝口吻生硬,关心之语却是说得毫无关心之意。愣了一愣,心中委屈更甚:“陛下还护着她……充华娘娘的孩子先、臣妾的孩子后……都是因为她……”
“陆才。”皇帝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坐下来,缓缓道,“不要平白怨她。这事宫正司正查着,为的就是找出真凶到底是谁。孩子没了,朕想应该也想找出真正的下毒之,而不是随便拉个有旧怨的来泄愤吧?”
略微放温和了些的话语,激起了陆氏心底的又一阵不平,愈加委屈道:“怎是随便拉个有旧怨的来泄愤?陛下觉得臣妾是那般胡搅蛮缠的么……”
皇帝神色淡淡地没说话,徐幽旁睨着她腹诽了一句:难道不是?.
那晚,陆氏皇帝离开后怒然打翻了药碗,心里简直恨透了苏妤。
那晚,六宫都围观了一场好戏……
陆氏简直是豁出去了,不顾自己还坐月子,带着就去月薇宫兴师问罪。
自然是让娴妃拦了下来。她身子这么弱,如是进了月薇宫门出了什么差错,这责任谁担着?
“才娘子身子刚早产过受不得风,备轿送她回去歇着。”听了这道旨,随着陆才来的宫应得比娴妃的还快。他们也实不想淌这浑水,只是看陆氏气势汹汹的,拦也拦不住,又怕她有什么不妥,只好随了来。
二话不说就把陆氏往回请,陆氏却不管不顾地指着娴妃喊道:“娴妃娘娘!臣妾不敢抗娴妃娘娘的旨!但请娴妃娘娘叫苏氏出来!臣妾今晚必要为孩子讨个公道!”
娴妃觉得这是不折不扣地疯了。失子之痛又如何,区区一个才闹事闹成这样,找死呢?
“这都什么时辰了?云敏充仪歇下了,近来她身子也不好,陛下嘱咐本宫好好照顾着,娘子就算给本宫个面子,先回宫歇着吧。”
如不是瞧着陆氏的样子实弱不禁风,娴妃才不会这般温言软语。
陆氏却还是一贯的不识抬举,不给面子地驳道:“娘娘别护着她!皇长子夭折她罪责难辞!”
“才!”娴妃皱了眉头,“宫正司都没说话呢,轮不到才来定罪。”.
陆氏不依不饶,惊动了各宫。除却几个平日里和她相熟的嫔妃匆匆赶到欲劝,佳瑜夫和章悦夫也皆到了。相互望了一望一时却无上前,眼瞧着陛下已不待见陆氏,倒是乐得看看陆氏找苏妤的麻烦。
整个月薇宫门口,嫔妃和宫加起来数也不少,都沉默地看着陆氏一个折腾。
直到苏妤出现宫门口.
苏妤穿着一身鹅黄的交领襦裙,披了件淡蓝的大袖衫,发髻绾得随意,显示已准备睡下又起了身。她淡淡打量了陆氏须臾,才轻轻地开了口,带着一抹温和地笑意道:“才娘子早产,该好好养身子才是,来月薇宫做什么?”
陆氏瞅着苏妤,硬是愣了一瞬,继而便是破口大骂:“毒妇!还孩子!”
苏妤犹是淡瞧着她,只觉很难想象一个是如何几日内这样迅速消瘦的;也难以相信消瘦成这般的,还有这样的气力去骂。
“陆才。”苏妤形容未改地又平静道,“皇长子的事,宫正司正查着,本宫也是因此禁的足。如若当真是本宫所为,陛下赐本宫一死本宫无话可说,才娘子要杀要剐本宫也悉听尊便。不过目下既未定罪,娘子闹到娴妃娘娘的月薇宫来,太无礼了。”
“还敢教训!”陆氏怒极,怔了一怔便抢步上去,继而便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众头一个反应都是苏妤被陆氏打了,定睛一看,却是陆氏捂着脸。
“别这么瞪着本宫,打得就是。”苏妤冷眼看着离她半步远的陆氏。心虚不是没有,毕竟陆氏现这不要命的样子,谁也不知她还会做出什么。却是硬扛着半点没显出怯意,犹是冷冷道,“明知本宫禁着足,非要叫本宫出来见,有意抗圣上旨意,罪其一;宫正司尚未定罪,口口声声说本宫害了的孩子,栽赃一宫主位,罪其二。这一巴掌挨得不亏,不服气就接着闹下去,本宫也想看看宫正司会不会因为闹,就治本宫的罪。”
众望着立于月薇宫正门中央的苏妤皆有一怔,只觉她声辞淡漠间平添了几许威严,明明只是斥责陆氏,却是没由来地让场之都是一震。
就连叶景秋都被嚇住,苏妤的神色下被震出了一身冷汗。
“事到如今,才娘子就识点相吧。”苏妤缓了口气,口吻中多了两分无奈、少了两分生硬,“大闹月薇宫,传去陛下那儿,娘子以为错谁?”低头看了看脚前门槛,她又衔笑补了一句,“本宫可是半步没出月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