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禇昭沅牙齿打架,她是战场上勇猛杀敌的女将军沒错,是锄强扶弱的热心侠女也沒错,可是她也是个凡人,是个女人。刚才那从窗口慢悠悠走过的东西,面容已经腐烂得认不出是谁,她能保持镇定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鱼巧奉拉起禇昭沅正欲奔向屋外,又被禇昭沅拽了回來。
“你怎么了?”他拍了拍她煞白的脸颊,语带急切地喊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淡定啊,我感觉到不妙,恐有事要发生,我们跟过去瞧瞧。”
“我,我不是淡定,我是腿软,走不动了。”禇昭沅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胆大心硬,惩治恶人时从來都不手软,可是很怕鬼,但与鬼相比起來,她更加怕这种面目全非的活死人。
鱼巧奉紧皱眉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好在还未发生大事,他捧着禇昭沅的脸蛋,轻声安慰:“你别怕,我又不会丢下你,这样啊,你把我当成茹非就不会怕了。”
“是喔……你胡说什么,关他什么事,你小子,再提他我就……”扬手就要打过來,鱼巧奉身形一晃,灵巧地飞了出去,她急忙紧跟上來。
这些活死人是怎么挣脱棺木走出來的,大白天的,他们竟然不怕阳光?
禇昭沅听玖师父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天下奇闻,鬼怪阴气重,最是怕阳光的照射,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它们轻则会被烧得体无完肤,重则灰飞烟灭。
“死尸比刚才多了。”鱼巧奉警觉地抽出软剑,这鱼樱剑是大哥专门请天下间最好的铸剑师铸造的,灵动如游鱼,剑光似落樱。哥哥姐姐们都知道他的武功不佳,虽然在江湖上,他功夫并不弱,但同师哥师姐比起來,还差了一截,就连最晚入门的小师弟茹非都比他强很多。
鱼樱剑出鞘,随时等待劈开这些怪物的头颅。
与之前相比,死尸的确多了很多,更加让他觉得诡异的是,它们走着走着,突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來,紧接着,僵硬的脖颈缓缓抬起,仰面望着天,似是接收到什么人的指令。
就在鱼巧奉纳闷它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时,陡然间,只听一声狂啸,活死人四肢机械地扭动,关节完全变了方位似的,双臂猛然张开,五指成钩,狂叫着朝奔跑的人群飞扑过去,它们的动作迅猛而灵活,一点也不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來的死尸。
“这些死尸是被鬼附身了吗?”禇昭沅难以置信,“它们应该只是想跟大家开个玩笑吧?”
这听起來不可思议的事也并非不会发生,师父曾经一度痴迷于天下灵异鬼事,她偶尔听到师父说起过,流窜在阳间的鬼魂在找不到新的寄宿之躯时,通常会暂时附着在死尸身上,一般情况之下,借用尸体在阳世活动的鬼魂只是想了却生前的遗憾而已,通常是不会对人有威胁的。
可是现在,这群活死人,它们似乎并不像师父讲述的那般单纯良善,她亲眼看到一个跌倒还沒來得及逃跑的人被抓住,眨眼间,那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碎片,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变成活死人的食物。
“不,不可能,它们……”
鱼巧奉扭头看了禇昭沅一眼,他心知她一定被吓得不轻,与她的惊慌失措比起來,他就要淡定得多,它们是因何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只怕不能单纯地判断它们是被鬼魂附体,这其中必然有蹊跷,但情况紧急,由不得他去探究这突如其來的变故是因何而起。
“小心!”他一把推开她,鱼樱剑疾速飞出去,禇昭沅被他的喊声惊醒,偏头一看,一个圆圆的散发臭气的东西朝自己滚过來,她直觉地退了好几步才躲过,原來那圆滚滚的东西竟是被鱼巧奉削下來的活死人的头颅。
此刻,她虽不寒而栗,心惊胆战,却也明白,自己身为护国女将,不该临阵脱逃,旋即强迫自己稳定情绪,自腰间抽出双刀,与鱼巧奉背靠着背杀敌。
“巧儿,这些怪物可不是战场上的敌军,咱们得找准要害一击即中才行。”
战场上的敌军皆是有血有肉之躯,不管对方多凶猛,多狡猾,却是肉身抵不过刀剑,但这些活死人不一样。她亲眼看到,方才被鱼巧奉斩下脑袋的死尸竟然四下寻找自己的头颅,她不愿相信,那可怕的怪物将滚到阴沟里的头颅捡起來之后,重新安在颈子上,又变得像之前一样凶残。
这不是她的幻觉,但她希望是,前一刻她还和巧儿在饭铺里商量着如何作弄那痴傻的木头人,这会儿,他们就变成了瓮中之鳖,能安然无恙逃出去竟成了天方夜谭。
“糟糕了!”鱼巧奉大叫,一壁斩杀不断朝他们涌來的死尸,一壁咬牙切齿道:“公主还在云來寺,这下完了!”
“公主?惨了惨了,这下咱们死定了。”禇昭沅脸色煞白,连怎么挥刀都忘记了,云來寺里的僧人都是些只会扫地念经的笨和尚,真要遇到事情,他们只会逃命,要不然便是放下一切,坐以待毙,偏偏百里今又回宫了,公主身边只剩下那个傻子,这下可真真玩儿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