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典雅显然很委屈,还是强笑了笑。
我觉得猝然一冷,全身都凉飕飕的。
上周张镜找我,说的是上级领导指派给了典雅这项任务,典雅做不到的话,上面就会辞退她,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张镜的目光多么悲天悯人,所以我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张镜是站在典雅一边、想要袒护典雅的。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原来那个始终扮演着好人角色的张镜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我看着苏典雅,她在苦笑,两眼亮晶晶的,似有潮湿的痕迹,我想安慰她,但我说不出话,我发现,我跟典雅都很可怜。
“这周三张镜乐呵呵的给我奖金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找过了你,她给了我八千块的奖金,我听说这个项目里,她至少拿了二十万的提成,我一直都没对你说,张镜辞退你以后,她的外甥女顶替了你的职位,她不是铁面无私,而是有意撵你走好让她的亲戚上位……呵,蓉蓉,你说这年头人都怎么了呢?”
“……”
我苦笑,是怪别人太虚伪,还是怪自己太天真?
曾经,我以为秦漠已经够坏、够可恶了,可是秦漠对我热就是热、冷就是冷,从来不会笑里藏刀,而周冠森、张镜,这种绵里藏针的虚伪高手,让我长了见识。
我还算看得开的,我算是脱离了张镜的掌控了,可典雅不是,她还要继续与张镜共事,这件事,我算是帮了典雅的忙,但更不好受的反而是典雅,我惋惜的拍拍典雅的肩膀:
“典雅,好歹是过去了,别想了。”
苏典雅愧疚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不想去见秦漠,蓉蓉,张镜找你那天,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这份工作,我不要了也不想让你再去找他,蓉蓉,你是不是傻啊,为什么宁愿这么委屈自己都不对我说啊?呜呜……”
这个从来俏皮嬉笑的小女人竟然哭了,她双臂环抱住我,趴在我肩头,颤抖的厉害。
我眼睛酸酸的,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涩声说:
“秦漠还是单身,我也是一个人,就当是我跟他谈恋爱了,典雅,这没什么的。”
“秦漠是单身?”苏典雅缓缓抬起头,目光怪异的看着我,发现我郑重的样子,“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蓉蓉,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典雅说我傻也不是一两次了,我隐隐觉得典雅是不是在暗示我一些什么,但典雅很是反常的哭的厉害,我没心思去问。
……
苏典雅恢复平静后,执意要请我吃饭,我拗不过我,就选了公寓区外的一家餐馆。
“我表哥周冠森你还记得么?”
苏典雅瞪着圆溜溜的两眼,又恢复了往常的八卦相。
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谁的生活不是充满了无奈,像我和苏典雅这种社会中低层阶级的人,更是会经常遇到挫折与打击,好在,我们早已学会了将不愉快一页掀过。
我玩笑道:
“哈哈,当然啊,你敢给人人品打包票的人,我敢忘么?”
“额,他出事了,就是前不久的事,他一个女朋友大着肚子找到了他家,真巧,那时候他正跟另一个女人在家呢,当时两个人正在床//上欢乐着呢,竟然就忘了锁门,正好被这怀孕的女人来了个捉奸在床,当时场面就热闹了,人家当然揪住他不肯放,他失手之下把人给推倒了,那女的当场大出血,孩子没保住还差点闹出人命,我表哥现在在公安局呆着呢,听说都够判几年刑了。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苏典雅还在感慨人生,我微笑看着她,平静的听着。
人生,果然就像一场狗血剧。
我想,周冠森那样的人,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吧,但那个为他怀孕又因他流产的女人却太不值,她的一生,怕是已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就像我,三年前遭遇的那场摧残。
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撞上一个领着小孩的男子,我笑笑招呼道:
“楚经理。”
楚向天也愣了一下,面带几分尴尬的笑:
“蓉蓉,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小羽,叫阿姨。”
小女孩大概三岁左右,抬起头来,眨着天真的眼睛,声音银铃般清脆:
“阿姨,你好。”
“真乖,你好。”
我抚抚小孩的头。
“蓉蓉,那天的事,其实我很无辜,是柳如娥找到了我,说她跟湛远航谈项目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钱夹里有你的照片,觉得他对你有感情,所以她想‘借你’跟她走一趟。”
说到这里,楚向天顿了一下,不远处的桌上,一个相貌中等的女子正对他招手。
楚向天对女子笑了笑,拍拍女儿的小脑袋说:
“小羽,你先去找妈咪,我跟阿姨说几句话。”
小羽脆生答应着,朝女子的方向走去了。
“那是我妻子。”
楚向天笑笑,继续说:
“没想到,那天下午秦总勃然大怒,当着几个部门经理的面把柳经理和我狠狠训斥了一顿,唉,我跟了他六年,还从来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火呢,后来我才听公司里有人说,你和秦总原来是朋友。”
这么说,那天我去a市被迫与湛远航“潜规则”的事,完全是柳如娥的主意,秦漠原来是毫不知情的。
我忽然想起我从a市回来的那天,秦漠就在我公寓楼外等我,还差点怒不可遏的掐死我,他那时一定是误会了什么,然后他又带着怒气回到了公司,大发脾气将柳如娥和楚向天辞退……
他做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我么?
他从来都是理智的,又怎么会因我发那么大的脾气,做出那么不理智的决定?!
“当时他正在气头上,我是做的不对,不该滥用职权让咱们部门的人去做业务,唉,这些天有很多公司邀请过我,但呆了六年的地方毕竟是有感情的啊,等过几天,我打算跟他联系一下,希望他还能让我回去。我,总之,那天的事我对不住你,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反正都过去了。”
我洒脱的笑笑:
“我想知道,关于我那份买断合同的事,是你的意思还是秦漠的安排呢?”
“哦,那个当然是我的意思了,你工作认真,又积极向上,我想留下你,顺带跟秦总申请了一下买断福利,咱公司其实没多少员工有这种待遇,当时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想不到秦总竟然签字同意了。”
秦漠亦不是主动想禁锢我!
当初是我不知情的将简历投到了他的公司,鬼使神差的被苏欣悦走后门留下了,又是楚向天的好意,与我签下了那份买断合同,反而都是人的好心,将我束缚。
果然是他说的那样,他没有为我设下什么圈套,是我傻头傻脑的硬往他的世界里闯。
我是错怪了秦漠什么么?
为什么他始终不曾对我解释过?
我的情绪彻底乱了。
今天,我与苏典雅一起玩到天黑才回家,夜里,我睡不着。
今晚,第一次的,我没再想起秦漠,像是中了魔咒般,脑袋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秦漠的身影。
……
新的一周,我回到了公司,继续努力工作。
我承担不起一百万的违约金,没办法离开这里,面对无可改变的事实,我倒觉得积极向上一些会比较好,况且,以前我以为秦漠结了婚,才那么强烈的排斥他的,现在倒觉得与他离得近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朝九晚五,生活循规蹈矩,没有任何波澜,不觉就到了周五,这个工作日已接近尾声。
中午时间,我像往常一样下楼去吃午饭,正走着,左手忽的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抓住。
我吓了一跳,回头,发现竟是湛远航。
“干什么?”
我瞪着两眼,明显的慌了神。
眼前这个男人,我曾爱的痛入骨髓、曾对他日思夜想,可是现在他回来了,曾经的误会也算是解除了,我反而怕见到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有句话叫相见不如怀念,因为怀念不过是令人伤心,相见却令人撕心裂肺。
湛远航浓黑的剑眉敛拢着,凝视着我慌乱的脸,拉着我就走:
“上车,我有话对你说。”
我用力的甩脱他手,抬头看着湛远航,有些抱怨、有些生气:
“湛远航,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有什么话不敢在这里讲?”
我的声音或是大了些,周围很多去吃饭的同事都停下脚步看过来,我顿时后悔没跟他上车,我总爱怄气,那股拗劲上来,就忘了场合。
可现在明显是太晚了,我看到已在近前的湛远航又向我走近了一小步,就在大家的围观下,他再次拉住我小手,俊美的脸英气逼人:
“蓉蓉,我没有什么不敢讲,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我湛远航对天发誓会爱你一生一世,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今天这里的人都可以做见证。”
他的声音很大,远远的传出去,清晰而震撼的激荡着我的耳膜,我呆了,脑袋里“嗡”的一声响。
湛远航正认真的凝视我,这么严肃、这么认真,他从来都是敢作敢为,决心要做的事,不会计较后果。
周围的同事们在窃窃私语,艳羡或是嫉妒,一如他俊美细致的脸,都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接受还是拒绝?
我该怎么面对?
“湛总。”
忽然有个波澜不惊的声音,就在我身后。
我没回头,但已听出是秦漠的声音,乱了的心更加慌乱不堪起来。
自从在夏威夷回来后,我与他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样的偶遇,太尴尬。
“秦总。”
湛远航放开我的手,轻描淡写的看向从我身后走过来的秦漠。
他早就看到他了,他对我说刚刚那一席话前,他就在不远处,他就是要说给秦漠听,让他知道他湛远航光明正大,敢做敢为,而他秦漠只会藏着掖着。
秦漠已走过来:“湛总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好让我隆重接待你。”
湛远航意味怪怪的笑笑:
“哪里,感情方面的私事,哪敢叨扰您秦总。”
“感情方面?”说话时,秦漠有意无意的瞥了我一眼,我脸色苍白,正局促不安的看着湛远航,他声音不觉冷了冷:
“湛总,我奉劝你可别引火烧身呵。”
湛远航也是意味怪怪的:
“哦?可是我湛远航偏偏就喜欢玩火。”
“呵呵呵……”
“呵呵。”
秦漠和湛远航的笑阴测测的,我不知道生意人之间是不是都这么谈话的,但我觉得气氛很尴尬,两个人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秦漠不动声色的朝大楼走去。
从出现到现在,他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漠然清冷的脸上也不见一点情绪,就仿佛我对于他,只是个陌生人。
“在公共场合,他秦漠都不正眼看你,蓉蓉,你到底指望他给你什么?”
湛远航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回过神,心中某处隐蔽的伤口被触动,疼的淅淅沥沥。
远航说的没错,秦漠什么都没打算给过我,可是,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湛远航强行拉着我,将我摁在了副驾座上,重重的关了门。
“砰!”
远处传来沉重的关门声,秦漠放慢了脚步,匆匆回过头,朝我原先所在的方向望过去,我已不在那里,我上了湛远航的车。
车子发动了,我不自觉的看向窗外,竟见秦漠回望着我所在的位置,车窗是黑色的,他看不见我,隔着遥远,但这一瞬,我似乎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一道黯然。
“我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比我好,令你这么放不下。”
湛远航冷冰冰的问。
我移回视线,看向湛远航:
“我没有放不下他。”
“呵。”他无谓的笑:
“蓉蓉,我还不了解你?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比你都清楚。”
是,我心里乱的厉害,心里到底有什么,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太清楚,干脆问他:
“湛远航,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嫁给我。”他沉声说。
“什么?”
“蓉蓉,我郑重的向你求婚。”
他凝视着我,目光太沉重。
我苦笑,低下头去:
“湛远航,别闹了。”
“你明知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蓉蓉,我爱你,你明明也还爱我,我不懂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他激动的声音离我这么近,我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感情,我心里酸酸的,我只是没有底气的说:
“远航,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这段感情里掺杂了太多沉重的话题,我早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一切都已经不是当年了!
我不敢抬头,我感觉到了他沉重的呼吸,他一定很难过,我太了解他了,这个坚强的男人,不会因为自身的疼痛叫一声苦,却能很轻易的被我一句话伤到。
可我没有办法,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令彼此不受伤。
一段压抑的沉默后,他忽的发动了车子。
“啊!”
我身子向车座中沉沉一陷,随之察觉车子在迅猛加速。
“去哪?”
我缓过神来,惊讶的问。
他没有回话,双眼凌厉的眯紧,狭长而决绝。
车子还在加速,迅速上了省道,快转弯,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驰。
周围的景致快速晃过,他的表情很不对劲,我吓坏了,声音慌乱:
“快停下,你到底要干什么?”
“答应嫁给我,不然我们今天就死在一起。”
他咬着牙,侧脸处肌肉绷紧,字字从生冷牙缝里挤出来。
他在玩真的!
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还有家人要养活,我慌叫:
“湛远航,快停下,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是你把我逼疯了,答应我,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他低声嘶吼,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