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
阿娇终于忍不住说:“恋母情结每个人都有,但也应该适当克制。”
“恋母情结?”霍去病黑溜溜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内凝视着阿娇的,“确实如此,你以后是我孩子的母亲,我恋你也是应该的。”
阿娇忍了又忍,终于愤怒地推开了他的头。如果这个人不是霍去病的话,如果这个人前世不是美少年谢琛的话,如果他不是还不满十八岁的话,如果他不是她一手带大的话……
那估计他现在都不是尸体了。是尸块。
因为迅疾无伦和无法预测,在战争中人总能表现出他最真实、最深沉的本性。
乌辜山的匈奴营地里,银甲红缨的霍去病的马蹄踏过草原疾驰而来,阳光照耀出,刀剑的寒芒映衬着汉朝士兵冷峻的脸,而匈奴人是沮丧的,一个个被捆绑着跪在地上。赵破奴向霍去病高声禀告:“将军,这些俘虏等待您处理!”
“谁让你们停下的!”霍去病叱道,“传令下去,马上给我继续西进!”
“但营地里缴获的妇女财物还没有运回大汉……”
“不管了,全部扔掉,行军途中不得携带任何包袱,不能降低速度!给我猛打猛冲,保持劲头,一鼓作气,速战速决!”霍去病冷定的声音却是如此的激昂,阳光都为之闪烁出金色的流彩。
“是!”赵破奴呼啸一声,众位士兵立刻刀枪出鞘、翻身上马、整装待发,他最后看一眼俘虏,低声问了一句,“这些俘虏……”
霍去病的声音也低了几度,清清淡淡毫不着力的一句:“让他们看着办吧。”
骏马低嘶间,霍去病马踏匈奴飞驰而去,身后传来传令官金属质感的声音:“所有匈奴骑士,统统杀了!其余俘虏押解回大汉!”
霍去病的脚步仿佛不会停息,这一尊大汉的将神战袍拂过,身后的土地中立刻浸透了匈奴人的血,远方还传来刀枪入肉的闷钝声、匈奴士兵绝望的惨叫呼号声……
他的骑兵军团一路西进,以闪电般的力量横穿五个附属小国,中途斩杀折兰王、卢侯王,杀退休屠王主力部队,夺取其金人神像,他跃马横刀,身后的铁骑仿佛真是铁打的一样,永远不会疲倦。
“去病已经行军五日了。”未央宫内,皇后目光上移,看着地图说。
“他也不上折子禀报军情,朕是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刘彻皱眉说,“卫青,你说说你的想法。”
卫青指着地图开始分析匈奴目前势力分布情况,和霍去病一路可能遭遇的敌人、面临的险境。
而阿娇喃喃说:“这一柄宝剑,会不会太过锋利了些?”
“去病的战法,是以小股骑兵直冲匈奴人大营,打乱敌人部署,让敌人慌了手脚,在晕头转向之际再面临他的主力部队,自然事半功倍。”卫青最后总结道,语气中不乏骄傲和淡淡的失落。
“自去病首战以来,没有一次出击不是大胜啊!”刘彻含笑说着,又是赞叹又是欣赏,“他这次冲击浑邪王营地之后,必定还想着再次打一个回马枪,朕为他把军队准备好——韩嫣,韩嫣!传令下去,整顿两万骑兵!朕要让他再次返回河西走廊,最后与公孙敖在祁连山会师!”
阿娇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刘彻,他只觉得心头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不知不觉开口解释道:“之前的主力部队折损必然很多,就算有没受伤的士兵,只怕也已经困顿疲乏得无法再上马了,所以换军是必须的。”
“……那去病不是更累。”阿娇的面容恬淡温雅,双手却微微扣紧了。
刘彻一怔:“他现在只怕想不到‘累’这个字!若换了是朕,肯定连这个念头都没有。”
古老的焉支山在夕阳下晕上淡淡绯色,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含羞妩媚的少女。而在城楼下,霍去病带领得胜归来的骑兵纵马驰入城门,看见韩嫣,翻身下马:“皇上有令?”
“恭贺将军凯旋!”韩嫣迎了上来,满面含笑,“皇上有话命我带给你!”
韩嫣大致告诉了霍去病刘彻的战略部署,这刚巧与霍去病的计划完全贴合,他在喜悦之余也不禁问了一句:“陛下怎么和臣想得一模一样?”
韩嫣却笑得有点神秘:“——这自然是因为,有贵人对将军的心思了若指掌,并且一直设身处地地为将军打算谋划……”
霍去病微微一怔,原本带着杀伐之气的冷峻面容上突然绽出一个喜悦甜蜜的笑容,毫不掩饰。韩嫣都是心头一跳,暗自感叹不已。
两人站在城楼上,韩嫣一指不远处的焉支山:“贵人就在那里!”
霍去病从城头一跃而下,在士兵们的惊呼声中平安落地,随即翻身上马,他胸腔中沸腾着巨大的喜悦,一直跑到青青的焉支山下,那里有个素衣素心的人遥望着远方的山峦,眼眸静若深水——
时空如此辽阔,人生这样莫测,而我竟然遇见你。
而你竟然在等我。
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