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怎么描述眼前的情景?
如果毕加索在这里,他会再做出一幅油画《格尔尼卡》,来描述这难以言表的凄惨与残暴。但《格尔尼卡》所描绘的德军轰炸后的惨象,远远不足诉说面前场景的百分之一。
或许德拉克罗瓦的《希奥岛的屠杀》还能略略表现眼前这人间地狱的悲骇,但那场屠杀远不及这个院子体现出的血腥、恐怖以及绝望。
院子正中,一只裸露着的手臂直立地伸向天空,似乎它的主人临死尚在责问苍天——可惜苍天不语。
苏游捂住了嘴,差点干咳出来,来雁北和夏子薇纷纷扭过了头闭起了眼睛,就连王伯当这个平日拿杀人当儿戏的主儿,也转过头不忍心看着场面的凄惨。
苏游转过了身,不动身色地回到了刚才饮茶的二堂,喝了口茶后才郑重其事地问穆时道,“穆县令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穆时谄媚地笑着回道,“苏御史在此,下官全听苏御史的安排。”说完这话,穆时的内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有了苏游的到访,这烫手的山芋可算是找到主儿了。
按苏游的想法,自然是秉公办理,一查到底的。
但穆时有穆时的说法,吕忠肃有吕忠肃的希望,这时牵扯到张家船行,只怕其中的牵扯远远要比如今看到的要多啊。
苏游正在寻思之际,穆时又突然说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苏御史,下官已经把中午的情况及时上报给张使君了。”
“哦?”苏游一愣,他自然知道穆时口中的张使君便是彭成郡的郡守张信了。
也就是说,原本杨广还希望自己对张信明察暗访的,想不到却因翟让冲击县衙之事,使得他们马上就要面对面了。
“既是如此,那便让张使君来处理此事吧。”苏游说完这话,有些意兴阑珊。
穆时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眼睛却在偷偷观察苏游,他既想知道苏游此刻的想法,又想猜到苏游此行的来意,难受的是,却不敢开口。
苏游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虽不知他心中所想,却也不愿就此接下这烂摊子,心中只是希望翟让等人赶紧上瓦岗才好,口中却说道,“穆县令若没什么事,本官就先回客栈了。”
穆时赶紧起身,毕恭毕敬地说道,“恭送苏御史。”
苏游等人出了衙门之后,吕笙便看见了吕忠肃派出的人,在他的接应下,苏游轻而易举地来到了这县城中最大的客栈,而房间酒菜之类的吕忠肃也早就安排好了。
这个时间的确也到饭点了,但经过了县衙后宅那一目之后,几个人似乎都吃不下饭。
吕忠肃来时本是抱着火拼的念头,但真出了事后,他也感觉事情真的闹大了;他此时亦是心事重重,桌上虽是好酒好菜,却吃不下几口。
吃完了饭,吕忠肃欲要离开时,却听苏游道,“吕前辈,喝口茶再走?”
吕忠肃点了点头,他也知苏游言下之意,说实话刚才的饭吃得实在是太过压抑了,他虽有心询问苏游对翟让等人冲击衙门之事的处理结果,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可真要就此离开,他又怎会甘心?
坐到茶几前,苏游一边倒茶,一边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事有些棘手啊。”
“我听说他们全都跑出城了啊,难道落下了什么把柄?”吕忠肃也知人命关天的事不会说了就了,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地望着苏游。
苏游点了点头,“你认识这个翟让?”
吕忠肃脸色一变,不置可否地说道,“果然这小子是个无脑的,我与他其实也只有一面之缘,他原本是东郡的法曹,因抱打不平被开革后便开始浪迹于市井之中,时常也在码头上找些活做。”
苏游没想到翟让原本还是个公务员,一个下了岗后到码头搬砖的公务员,只是,什么事让他沦落至此?
“你意思是说,翟让和那些人不是苦主的亲戚?而是被雇佣的?”苏游眼前一亮,问完这话又缓缓地说道,“只要事主死不承认这些人与他们家有关系,只要翟让不被官府抓到,那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吕忠肃也苦笑道,“先生说的是,毕竟张家船行的人得罪的人太多了,现在被打死了人,找凶手应该是大海捞针的事。”
苏游点了点头,脑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游正要问及吕忠肃未来的打算时,却见吕笙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吕忠肃正要出口斥责儿子的无礼时,苏游却笑问道,“吕兄弟,何事?”
吕笙向苏游点了点头,却问吕忠肃道,“好像码头那边烧起了大火,会不会是咱们的船出事了?”
“你说什么?”吕忠肃脸色一边,急步走向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