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和风细雨。
杨瑓一家子提前三天便去了西南一百多里外的灵岩寺,自然,郡守元褒和杨二帐下许多文官还是会陪同前往的,虽说大隋佛道并重,但谁都看得出来皇家的信仰。而灵岩寺兴于北魏,位列四大名刹之一,享有“四绝第一”的盛名。
无奈暮春时节,乍暖还寒,苏游便染了小恙,直到佛诞这天才见有所好转。看看风雨迷离,恼人处却是说不出的清新,便拉着小九来到了半城湖畔,——这半城湖,正是后世的大明湖,因为一个名叫夏雨荷的女子而名垂史册,但此时湖中的新叶却还未冒头,倒是旧叶未除,苏游却偶然得了残荷听雨之妙。
两人正在观景,蓦闻几人叽叽喳喳的由远及近,却是两个小儿揪着一个汉子撕打。
说也奇怪,两个小孩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也才六七岁,竟把那三十来岁的汉子打得鼻青脸肿,欲哭无泪,只是口中骂骂咧咧不停:“老子不跟你们争辩,且让使君大人处置。”
小儿却道,“你倒还有脸,枉我爹把你当成兄弟,你倒反偷他的钱,要是他有个……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了。”
苏游听他们争辩,一时又不知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但看他们从身边路过,又免不了提醒两句,“你们怎么不去报官,在此处撕打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不过,当苏游说完这话的时候,这话怎么与以前看过的法制栏目的主持人说的那么相像呢?
“他们为什么没寻求法律手段解决呢?”——虽然有此一问,但那些人想必知道为什么,法律毕竟不是人民的法律。苏游此刻也是知道的,郡守三天前已经离开了齐郡,三天后说不定也回不来。
“要不这样吧,你们具体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游不是个喜欢揽事的主儿,但又生怕在自己身边发生什么事。
“你以为你是谁啊,俺凭什么要跟你说。”那人虽是硬气,早就说好了去报官,以为报了官就一定能够解决问题,却被两小儿拉住了,动弹不得。
小孩却甚是有礼,朝苏游一拱手,“这位先生请了,小的秦琼与表弟罗士信皆非争强好勇之辈,盖因这厮偷了家父秦爱的几百钱积蓄,所以追打至此,请先生做个见证。”
“秦琼?罗士信?”苏游心中一动,不是说好了秦琼之父秦彝是北周国公的吗?怎么叫秦爱?而且混成这样只有几百积蓄还被人给偷走了?——苏游听说是秦琼,暗想说书里面听到的英雄基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秦琼一定是个例外,于是第一时间莫名其妙陷入“帮亲不帮理”的迷局,当然,亲如果有理,就更理所当然了,又不免问道:“你可有表字?”
“小的秦琼,字叔宝,先生这是?”
“没事没事,却不知你父做何营生,这位……又是做什么的?”记忆里秦琼程咬金尤俊达王伯当等三十六人反出山东时正好是大业二年啊,如今岂不就是大业二年吗?只是眼前真货真价实的秦叔宝却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这让苏游差点大跌眼镜。
“家父以杀猪宰羊为业,这位……大名王小胡,算起来也是我父的结拜兄弟,却是个游侠儿。”秦琼说完,满脸郁闷。
游侠儿的辉煌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太史公做《史记.游侠列传》时,他们义气高标,但到了汉末,游侠儿便成了袁绍曹操之流,于是班固也只能讥史公“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太史公说什么也不能想象到,游侠儿到如今竟成了地痞无赖的代名词,而时间,只不过走过了六百年。
“杀猪宰羊?”苏游低叹了一声,不只是感叹秦琼父亲秦爱的身世,而是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因为《上下五千年》里就记载过与此相类的案例,当然,事情发生得比现在晚了四百年。
“想必你们这几天也去过府衙了,府君大人这几天到外公干,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在下是齐王参赞,愿意替你们分辨一二,该清白的必然还你们清白,你们愿意听我所断吗?”
王小胡想不到自己得罪了齐王府的大官,脸上变色,却也只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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