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搏浪

    沉闷雷声好似就头顶上追着翻滚暴雨倾盆如注猎猎狂风永无止歇般一阵接一阵以横扫千军如卷席气势疯狂呼啸而过()。黄河水沸腾咆哮了浊浪滚滚吼声如雷。茫茫天宇间只颤荡激腾着一片仿佛要吞噬一切“呜——哗——”、“呜——訇——”嘶吼声。

    奔流汹涌水力万钧急湍裹住了缆绳绷断那一叶孤零零破敝小舟。无助小船倏而被高高顶上浪尖一霎一个劈头砸下巨浪中湮没无踪转瞬又落下处跳起了一点头而马上却被怒吼水涛狠狠推了开去冲激急浪中掉卷向河心河面打着圈；；；；；；船篷早被掀飞了密匝匝雨点打得人头脸生疼溅跃喷射水花嚣闹着往船上扑。断枝、败叶、枯草、杂物趁着暴猛涨河水涌腾着从上游冲下不时撞碰小船上“砰”、“砰”撞击声叫人心惊肉跳。众多漩涡洄流象死神狰狞怪眼盯住了弱不禁风小舟。

    破敝不堪小船水流冲、撞、砸、碰之下急剧地震颤跳跃扭摆着无力地呻唤着似乎只要再一个浪头打下就将四分五裂沉入水底。

    没有星月四外是混沌般墨黑黑得一派绝望。雨幕风涛里杨枫不知天何处不知地何方只知道自己正死神手心里打着转挣扎。全身湿透他双手紧紧攥着船槛一动也不敢动任凭小船狂乱地颠簸抛转。刺骨冷气直渗入肌骨中他双眉拧得死紧冻得脸色泛青嘴唇白止不住牙关叩击“咯咯”抖颤。

    大自然面前人力是何等渺小。遑论杨枫身体犹自孱弱无力便是勇冠天下技压四方却又如何暴怒自然神力下人是何其软弱无能而生命又是何其脆弱瞬间变幻即可夺去。

    很奇异杨枫惊悸懊丧、冻得麻脑海里没有迤逦思绪绵长忆念莫名其妙地却盈溢着填满了一句词：“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不是什么诗情画意也不是什么壮志豪情有只是无法自拔压力全力以赴地等待等待舟覆人亡死亡降临那一刻——死了！死定了！

    就他那点三脚猫游泳技术浊浪滔滔黄河上暴雨之夜只配当龙王爷上门女婿！

    触手可及死亡威胁下杨枫心里突然一片宁定安祥卸下了一直以来长途负重般劳累甚至嘴角噙上了一抹淡淡微笑()。

    劈头盖脸打得人睁不开眼滂沱大雨里蒲其努力睁大虎目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粗重喘息声风雨浪涛间清晰可闻。篙起篙落竭力稳住船头拉直船身点开撞击过来粗大枝干勉强撑住急流中小舟岌岌可危形势。

    风挟雨势河水猛涨水愈急浪愈凶。一道电光裂开长空白惨惨一抹余光还耀眼底一堵岸壁已突兀眼前冒出。被一处涡流带着小船船头凭着一股强大惯性向黑魆魆岩壁直挺挺地荡过去！

    “咔！”蒲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起船篙抵向岸壁借着竹篙特有一点韧性顺势急抹；；；；；；

    小船打横一荡船身猛地一侧逆着撞出了洄流急冲下了数丈。却让盖下一个浪头拦腰一掀早进了大半舱水小舟急遽地向左侧倾斜翻覆——

    仓促出篙虽是老手蒲其力道依然难以稳定把握竹篙回弹之力极大差点荡下水他当机立断断然摔手松篙整个人被甩进了船肚竹篙飞出老远斜斜插入河水里。吓出一身冷汗杨枫不知哪来力气咬牙一个急势虎扑全身压右舷上。小舟一晃天幸稳住了。

    压扑过猛杨枫半个身子斜出了船舷外飞溅水沫泼得他满头满脸湿漉漉。船肚里蒲其探手一把抓住他脚踝杨枫忙借力翻起身子。只这么生死一瞬他紧张得全身渗出了汗水。

    尚未缓过气来一截顺流漂下粗长木桩狠狠撞失去了控制小舟上木板碎裂声响船头横格板裂开了。

    蒲其一扯杨枫大叫一声跳下水去抱住了那截粗木桩。

    卷滚滚浊水急浪中两个人抱持着木桩随波逐流向下游流漂。

    纵然是看破了生死但当真后关头来临时杨枫仍激出强烈求生()。身躯被水流冲击得扭摆不定不住有杂物断枝砸撞到身上气血一阵阵翻涌肌肤欲裂他双手依旧虎钳也似死死抱住木桩以墨子定静心法保住心头后一点清明对抗着越来越剧烈昏沉晕眩感。

    不知漂流了多久雨似乎小了一些天际隐隐透出了一丝亮色。杨枫和蒲其肚子灌得鼓胀胀已是疲惫困倦不堪。两个人精力都几乎全部耗力道一点点地消失。眼前一片漆黑一无所见。强烈睡意黑暗中疯长无情地侵蚀着他们神智。失去知觉身子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僵硬手脚抱持住木桩只是下意识机械动作罢了。支撑着他们潜意识唯有两个字：抱住！抱住！

    “砰！”一声闷响过了一道回水湾木桩水流带引下神差鬼使转进了一个泊船港湾码头重重地撞石埠头边一艘富丽大船上。

    “咦！有两个人！”大船上微微一阵骚乱探出两个斗笠遮盖下人头微明可辨物天色下看到了疲劳过度精力耗近乎人事不省杨枫和蒲其。一个人头缩了回去几个人低低商议一阵放下搭钩、小划子把木桩和靠着后一点意识死抱着木桩两个人搭上了大船。

    控水掐人中灌进一碗热羹汤神智昏迷全身泡得白肿胀伤痕累累两个人终于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强捺着无疲乏杨枫和蒲其互相靠持拖着近乎失去知觉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杨枫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就要开口道谢。

    “咳——”一声清咳丝竹声不绝于耳船舱里囊囊一阵脚步声响一把懒散又隐隐含着不耐倨傲声音传了过来“唐吵吵些什么——救两个人带到下面去赏他们些热吃食便了；；；；；；”

    杨枫闻言抬头心里只叫得一声苦不知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