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起自刑部街东弼教坊下,绕北,延至都城隍庙,绵亘十里,街道两旁商贩林立,商品琳琅满目。123456789前几次开市,天气尚冷,人烟稀少,到得二月初一这一天,市民们像约好了似,换上轻衫,摇着扇儿,从京城里大大小小胡同里钻出来,顶着日头,向刑部大街走来。
天启一路拉着张嫣手,左看又看,一双眼睛就没停歇过。他看物,也看人,有时候从头到脚对着人家打量,惹得那人怒目而视,正想挥拳头时,突地冒出来一群目露凶光跟随,那人吓得慌慌作揖,忙不迭跑了。
天启移开目光,对着下一个人打量。慢慢地他发现,人家都看他,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陛下,”张嫣红着脸说,“你还不松开我手。”
天启意识到怎么回事,不但不松,反而握得紧,“那不行,人这么多,万一走散怎么办?你也别叫我陛下,你叫我……”
叫什么呢?他正愁着,忽听见前方有人娇滴滴地喊:“相公!”
他浑身一震,抬头看去,见一名女子正踮起脚尖为身边男子擦汗,笑得柔情蜜意,那男子反手握着她手,深情地说:“娘子……”
天启舔舔嘴唇,扭头看向张嫣,笑得眼睛亮亮,“你也叫我一声相公。”
恰好走到一个卖书画小摊前,张嫣被它吸引,驻足观看,随口应付他说:“不要胡闹。”
“你叫嘛,叫嘛。”他又跟个要糖小孩似,扯着她衣衫耍赖。
一直跟随魏忠贤身旁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虎躯一震,与此同时,他也看到小摊老板喝茶手抖了一抖。
张嫣被他缠得心烦,刷地收拢画轴,皱眉道:“陛……”触碰到他单纯热烈眼神,她怎么也责怪不下去,无奈改口:“相公。”
两个字被她叫平平淡淡,毫无亲热意味,天启却仍听得喜不自禁,一脸柔情看着她,丝毫不意路人异样眼光。123456789
庙会上走索,玩杂耍,唱戏,一台接着一台,天启仿佛看不厌似,每个都要驻足停留,看到精彩处,还要大声叫好。张嫣对这些全无兴趣,见附近白云观香火鼎盛,一瞬间想起刚来京城时,池漪曾说白云观求神灵。她动了念头,跟天启说了一说。天启向来不信佛,也不奉道。他不想她去,又不忍她跟着自己无聊,后只得让罗绮和两个东厂人跟着她上香,并且约好中午白云观旁蓬莱阁酒楼会面。
叫罗绮来,是张嫣主意。罗绮是女孩,又会武功,保护她再合适不过。罗绮今日也束发换装,腰佩长剑,英姿飒爽。张嫣叫她并排和自己走一起,笑问:“你真会功夫?”
罗绮调皮答道:“但愿有机会让娘娘见识。”
她们两个走一起,一路不止吸引了许多闺秀妇女,连许多儒生也频频回头。张嫣把头低下,不悦道:“世风日下。”
罗绮想笑又不敢。多次接触下来,她已经明白,皇后是位真道学。
上香时,两人俱都虔诚许愿。出了观后,罗绮忍不住道:“听说这观里许愿都能成真,也不知真假?”
张嫣道:“心诚则灵,不乎庙大庙小。”
罗绮点点头,笑道:“娘娘许什么愿,能不能跟奴婢说一说?”
张嫣俯视着白云观下来来往往众生,喃喃自语:“希望这大明天下能少一些磨难,这岂是神佛能办得到?”
她希望天启能像洪武、永乐,再不济也像宣宗、孝宗,发愤图强,中兴大明,这,是不是奢望?
罗绮心里暗叹,同是十五岁女孩,如果她坐到那个位置上,肯不肯、能不能肩负起这个重担?
张嫣扭头看着她,道:“你呢?”
罗绮黯然道:“我想公主,希望上天能降下好运,让她乐一些。123456789”
“一定会。”张嫣郑重道。
时间还早,她们到白云观下桃花林里散步,这里芳草鲜美,许多家眷都地上铺了毯子,饮酒取乐。罗绮看了一圈,忽然道:“娘娘,你有没有发现读书人特别多?”
“这当然了。”张嫣伸手接了一朵桃花,放鼻尖轻嗅,“今年是春闱年。”
前方不远处一群头戴方巾、身穿直裰儒生正说说笑笑,见两个美貌少年走来,都直了眼睛看。张嫣低头,步前走。罗绮大胆地扫视他们,这些人都风雅地笑了,唯独一个穿雪白衣衫,一直垂头沉思,并未抬头看她们一眼。
两个人都冷艳,众人虽心慕,却不敢上前搭讪。她们前脚刚走,这群人又相互嘻嘻笑起来。罗绮侧耳倾听,谈话内容,竟是劝人逛妓院。
“卢兄,旅途萧索,到春院胡同里逛逛有什么?提学都不管。”
“燕赵自古多佳人,不去瞧瞧岂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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