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希说完这话,自己都傻眼了。她不是不想见他么?她不是觉得跟人家表妹抢表哥是一件十分有*份事么?她面对苏糜时不是胸有成竹么?
那眼下这委屈语气、哀怨眼神是怎么回事?
风里希真想伸手给自己一耳光。
她想开口解释一下,结果刚张口,却见李世民抱着她又退了几步,同时有几人挡了他们身前。
其中一个婆娑树皮色僧袍背影看着很是眼熟,正是那日帝江手底下生还玄奘。几人里还有一个看上去不过二、三岁小童,此刻转过头来,嫩白小脸上堆了两个酒坑,见了风里希,笨拙地弯了弯小身子,奶声奶气道:“殿下。”
风里希心道你把本宫变成鸟这件事本宫还没和你算,你倒迫不及待地来拆穿我身份。
然后她索性一脸迷茫装不认识。
叶法善有些委屈地转了回去。
苏糜一步步自桥上走下来,厚重华贵白狐裘随着他步子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指间把玩着之前那把薄如蝉翼黄金匕首,灰色眼珠苍白面上好似可以吸食人魂魄深渊。
他已不是当年蜷缩女娲宫门那只幼狐。
苏糜看不见,鼻子却灵,他略嗅了嗅,声音冷峻,略带着嘲讽,与平日里榻上冲着风里希撒泼打滚时判若两人,“传说西方佛祖座下生了朵莲花,千年生一瓣,百年前修成千瓣。”他顿了顿,语气一转道,“苏某今日有幸,得见这朵千瓣佛莲成了一介凡人走狗。”
玄奘一手执杖,单手竖于身前,淡淡回道:“阿弥陀佛。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苏糜不理他,又接着说:“叶法善,你本乃伏羲大帝麾下一员猛将,伏羲大帝归隐不过万年,你不光性子变了,看来。。。连主子都变了。”
叶法善肉乎乎小手比了个鬼脸,道:“小狐狸,爷爷我跟着羲皇打后一场仗时候,你还躲你娘怀里吃奶咧,怎么知道爷爷从前性子啥样?”
他这几声“爷爷”自称得太自然,话未说完,就听身后风里希扑哧一笑。
叶法善这才发现自己苏糜面前倚老卖老没关系,但是身后还有一位仙龄只盘古大帝和伏羲大帝可一比娲皇娘娘,不禁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这下子班门弄斧了。
他偷偷转头,对风里希委屈道:“殿下。。。”
风里希自觉失态,赶忙缩回去继续装不认识。
这工夫几人却打了起来。
仙人和狐族打架自然不能如凡人一般跳上跳下滚来滚去。是故此时几个人都站着不动,四周却都飞沙走石。
苏糜褐发白裘随风乱舞,脚下渭河之水一时波浪滔天,凶猛浪头一波一波盖过石桥,苏糜立桥上身形都被掩浪头下。
玄奘法杖一抖,万字咒众人身前结成一道盾牌。同时叶法善指尖轻点,一只猛虎便自空中跃下。
风里希看着眼前战场,心中有了计较。苏糜是血统纯正九尾狐王族,这几万年来看样子修炼得也很说得过去,虽说玄奘和叶法善仙龄上都要压他一头,单打独斗却并非是他对手。然玄奘善守,叶法善善攻,两人联手,加上苏糜早些时候强冲了血禁。。。
仙人间比试,总是要长一点,有时打上个千八百年也是寻常,风里希略一眯眼,心中有了算计。
苏糜修为虽高,身子骨却弱,强冲血禁引发体内妖气乱窜,没几个时辰恢复不来,所以这场架苏糜会赢,所不会赢得那么。她再有一炷香时间就会恢复鸟身,到时候叶法善等人都忙着对付苏糜,自己从李世民手上逃脱几率很大—-只要他不放箭。
虽被李世民用披风裹着,适才湿透衣裙仍然湿哒哒贴身上。她心里算计着如何去一趟青丘,面上却打了个喷嚏。
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却被人打横一抱就往桥下走。等她终于反应过来,不禁抓了李世民衣襟,“你做什么?“
李世民薄唇抿得很紧,他身上冷冽气息包围着她,“带你回去换套衣服。”
风里希觉得这人真很不厚道,这就好像一群混混拿着斧子去打群架,两方势均力敌,战况空前激烈。。。然后这时候一方头头忽然不打招呼就回家睡觉了。
风里希揪了揪他垂胸前一缕散发,无奈道:“你人为你打架,你不说帮帮他们,好歹也不要临阵脱逃。。。”
李世民脚上不停,早有一辆马车停路边,壮硕赶车人恭敬地为他打了帘子,他抱着风里希已经熏暖车厢中坐下,才不甚关心道:“为我打架?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为我打架了?”
风里希被他狼心狗肺一句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将她头靠他肩上,与适才平静无波语气不同,他手指略带颤抖,慢慢摸上她冻得冰凉手,认真道:“他们是为你出手。”
风里希狐疑地看向他,却感觉他手骤然收紧,好似恨不得将她捏成残废一般。
半晌,他松了手,将脸埋双掌之中,宛如三月前那个清晨。
风里希听见他声音从指缝中挤出来。他说,我作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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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此刻没有时间关心自闭青年梦境,她忙着想另外一件事:天亮了,而她还是个人!
她没有变成小黄!
这个时候要怎么跑?
跳车?这么开阔一段路,她就算跳了,也是被抓回来,也许多跳几次他们就懒得抓了。。。可能么?
挟持李世民?她眼中忽然浮现出几个月前他霍邑城下砍人脑袋兴奋状态。。。
借口方便?以李世民从前暴戾和厚脸皮程度来看,他绝对不会介意欣赏她蹲树下英姿。。。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得捂着肚子直挺挺倒下,还配合着□了两声。
果然身旁人注意过来,她赶忙把这几年练就演技一股脑都用上,气若游丝地哼哼两声,又作出一副压抑着量不发出声音样子。
李世民开始还不意,看她这样,也紧张进来。他将她放平躺下,大手扶上她湿漉漉面颊,“你怎么了?”
风里希抓住机会,赶忙作出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后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苏糜给我下毒了。”说完又觉得可能不够分量,现场发挥地解释了几句:苏瓠就是刚才那个穿白衣服。如果不日落之前拿到解药,她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一时车内寂静,风里希等得有些焦灼,抬头偷看了半跪她身旁一脸阴霾男人一眼,有点忐忑地小声建议道:“不然。。。你还是将我送回去罢。。。”
话没说完,却见李世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他?休想!”
风里希心中大叫不好,怎么就忘了这人本就狠厉,也怪自己太急进了,应该再耗上一耗再提。
正检讨,却被他蜻蜓点水般吻额上,他再一次握紧了她手,冷冽气息中难得地包了一丝温暖,“不要担心,万事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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