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商妍低眉斟酒,酒还未满樽,心头火气便横生滋长,她咬咬牙,拽了酒壶朝地上狠狠砸去——
“小常,送客!”
桃花酿浓郁芳香后园飘荡开来。君怀璧不等小常赶人便起身告辞,临到门口却又回了头,道:“下官还望公主好自为之。”
好一个好自为之。
好一个当朝丞相!
商妍目送那一袭藏青离开视线,忽然觉得眼圈有些酸痛,稍稍一眨,视野便模糊得分不清是雪还是日光。一片混沌中,小常跌跌撞撞而来,却久久不敢开口。
半晌,她才懦懦道:“公主,别难过了……君相只是被坏人蒙蔽……”
“小常,你闻闻看,我身上除了桃花酿酒香,还有没有其他气味?”
小常愣了片刻,凑上脑袋细细嗅了嗅,犹豫道:“好像有一股甜甜香味儿。”
狐裘袄上气味么。她低头闻了闻,果然发现有一丝甜香从那雪白毛绒中丝丝透出来,那味道极淡,她整日穿身上,着实不易觉察。
这衣裳是宫中制衣司所制,未免有人不喜,照理不会额外添上香料。
这么说,这芬芳之气是送到永乐宫后被人添上?
***
事出三日,君怀璧并没有再登门,可君相受命探访永乐宫事却传了开去一时间,不论是后宫还是朝堂,人人都小声议论着容解儿之死,妍乐公主因妒成恨,狠下杀手残害苦命鸳鸯事却宫闱之内以春风野草生姿态飞一般地蔓延开来,俨然已经是一副倾国知架势。人人都传,燕晗公主生来不详,十岁那年是从前朝皇后尸身下爬出来,当朝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娶她,她便用毒杀人家配偶……
一时间,毒妇比妍乐二字加被人知晓。
流言滋长得疯狂时候,永乐宫里宫人都不太愿意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等到大雪化,商妍把自个儿宫中宫娥宫人们都聚到了一处,永乐宫中摆了场小宴,正好凑了两桌,男男女女佳肴美酒,把这几日阴霾冲淡不少。
酒到半旬,有宫人醉了,含含糊糊抱怨:“公主为何不找陛下解释呢,陛下向来疼爱公主,肯定不会让公主受、受这样委屈!”
商妍抱着暖炉摇摇头,但笑不语。
“公主是个好人!可外边、外边人都、都污蔑公主……公主怎么会杀人呢?”
“公主,你……你去和陛下解释吧……让陛下、把那些毒舌之人统……统统掌嘴!”
“对啊公主,公主……”
商妍支着下巴,瞧着平日里畏畏缩缩一干人等喝了酒便变了一副模样忍俊不禁,胆小宫娥大笑,胆大宫人已经开始扯喜欢宫娥衣摆,每个人都面红耳赤,不少人结结巴巴开始为她抱不平……所谓酒后吐真言,大概就如是。
不知道把君怀璧灌醉了,会是怎样景致?
啪。重重一记声响。一坛酒被重重砸了桌面上。喝酒宫人满脸通红,目光却炯炯有神,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公主,你不知道,外边……外边说……”
“说什么?”
“说公主是因为有隐疾才才没……嗝……”
“还有呢?”
“还、还有,大家说、说公主奇丑无比,丑、丑人多作怪……说公主恐怕一世都得老死闺中……”
丑人多作怪,倒是个好概述。商妍想笑,面对着院落里一群义愤填膺眼圈通红醉鬼生生地把到喉边笑又憋了回去。她宫中身份尴尬,商徵入主后并没有为永乐宫派宫人,刚开始半年,她连一日三餐都须得自己去御膳房取……如今这群宫人多半是当年父皇和母后旧仆,瞧见她当年落魄模样舍了前程自愿调到永乐宫来。
对他们,她始终是心怀感激。
近日他们外边估计是受了不少侮辱,一场小宴,安抚几颗忠诚心,自然是值得。可是这一群醉了便胡言乱语人——她低头笑出声来,还好永乐宫门早已有人把守,不然依着他们今日言论,就算通通长了几个脑袋也不够人摘啊……
酒饱饭足,永乐宫宫人们横倒一片。黄昏晚霞下,还算清醒小常扯了她袖摆不说话,好久好久,才委屈地瘪瘪嘴,轻声道:“公主明明可以很美。”
商妍摸了摸她脑袋,轻声道:“可是,没用呀。”
“可是外面……”
“听说太祖位时候有个妩妃,貌似天仙,歌声如黄鹂,一曲能把整个隆冬腊月雪都化了。太祖对她极其喜爱,昭告天下找来好司乐为她谱曲,找当朝状元为她写词。宫闱上下无人不知妩妃一声咳嗽,恐怕东风也会缓上几分。”
小常一脸雾水,疑惑道:“后来呢?”
“珠玉前,我美不过人家就不打扮了。反正,”商妍轻笑,“反正也没有悦己者。”
奇丑无比妍乐公主无人敢娶老死宫中,只要关上宫门,谁又知道永乐宫春秋?如果真可以安安分分永乐宫安享剩下时日,她又何必寻嫁,只可惜——坏事也多磨。
“公主!”一个慌慌张张声音由远而近,“陛下、陛下来了!”
商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