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去那?”
王刚沉声道:“你的命劫,容胤的生死未卜,我全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我们是什么关系,那可是穿一条裤子打球的哥们,如果不是墨墨告诉我,你是不是我要悄然无息的失去你这个朋友!”
苏北讶然的转头看向程墨:“你怎么知道?”容胤不可能把这种事随便说,他更是从没提起过半个字。
王刚故作鄙夷:“瞧你大惊小怪的模样,墨墨是守灵人啊,自然能知道很多事。”
经他一提醒,苏北恍然大悟:“就算如此,这些事也和你们无关,王刚你带她离开吧。”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王刚的话还没说完,程墨忽然拉了下他,然后看向苏北的腹部,嘴唇微微张启。
有过一次经验,苏北这回没有表现出多震惊,只眯起眼道:“我和刚子之间不存在什么恩情,他只是被我连累而已。”刚才程墨说:我虽然不懂任何驱魔术法,但守灵人都拥有最纯净的灵力,能助容胤起阵守阵,杀死那个人,算是替王刚还你们当初的救命恩情。
程墨嘴唇又是一阵张启:“这是王刚的命里劫数,纵然没遇到你们,那些冤魂跑出寻仇也是迟早的事,就比如那片山现在已经在开山采矿。”一炸山,尸骨必定重见天日,王刚仍会经历此劫。
苏北淡笑,不否认她的观点:“的确,是福是祸终究躲不过,可我已经找到办法救我和容胤,所以多谢你们的好意。”
“说这种话我不爱听,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和墨墨是跟定的,除非你有本事甩掉我们,但很可惜你没这个本事。”王刚插话了。
苏北无语皱眉,明明是自己的私事,却一而再的拖累上朋友,真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情况,可诚如王刚所说,他根本没发甩掉他们。
如此,一行人五个人连夜开车回了凰蔓寨。
*
冥巫山和阴山不同,阴山是一座大山,冥巫山则是绵延起伏的山脉,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走在遮天蔽日的参天树林间,人类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却不会有阴山的半点阴邪之气,更不会莫名遍体生寒。
冥巫山的结界内,年君迟的突然到来,让本来自由活在结界的鬼魂通通散去,还有部分被年君迟抓来提炼成属于自己的鬼灵。
这几日来,容胤就像是个木偶的跟在秦绮雪身边,他木然地听着鬼魂们的哭泣,看着鬼魂们的绝望,甚至连眼皮都不曾颤下,他成功的扮演了一个完美木偶。
今日,这个木偶趁着秦绮雪和年君迟谈事时,偷偷离开圣殿去了后山的一个山洞,山洞内苏北等候许久。
一进山洞,他便立即设好结界封住洞口,而在看到憔悴不堪的苏北后,麻木几日的心,瞬间痛了起来:“苏北。”
苏北笑笑:“你来了。”
容胤快步走过去,紧紧的拥住他:“让你受苦了,这一路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还好,我一到就让容云带我过来了。”
“容云呢?回去没?”
苏北摇头:“没,她和程墨王刚他们在暗道那边等我。”他的计划是问到进入忘川河的办法,直接带段雪青过去,昨天晚上段雪青就醒了过来,不过仍然不能开口说话,程墨说段雪青五脏六腑被尸毒腐蚀了干净,现在的段雪青就是一具空尸体,如果一开口说话或一动气,最后那点元神也会随之消散,届时大罗神仙降世都无济于事。
“…他们都来做什么?你给刘大鹏交代好了吗?”容胤话说的很快,怕耽搁太久引秦绮雪怀疑。
“他们硬要来帮忙,程墨还说她能帮你守阵,至于刘大鹏,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不可能劝得住他,至于段雪青估计不行了,我是带他来见个故人。”
容胤皱眉:“他怎么了?”
苏北痛苦自责的说:“为杀死纳兰晋轩,他算是赔上了一条命…当初我们如果不步步逼他,他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总觉得是我们害他这样。”
容胤叹息,同样自责又心疼地抬手抚上苏北的脸:“就让所有罪业加诸我身,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吧。”
苏北抓住他的手,直直望着他的双眼:“不,你不会死,我去找莲迦,我去问他怎样做才能再次封印年君迟。”
容胤身形一晃,重复他的话:“找莲迦?”
“嗯。”苏北坚定的点头,将事情来弄去脉简单快速地说了一遍,包括容胤的身世。
容胤面无表情的听着,对于自己的身世,从墓室到后来的种种,虽然很荒谬,但他也怀疑过自己有没有可能是莲迦和息帝的儿子,没想到会在今日得到证实,呵,心底说不出是讽刺还是荣幸。
“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一定就能救你,那找他何用。”容胤冷声道。
“至少你不用死,鬼域的人不用消失,不是吗?”容胤的冷漠态度,苏北能理解,最开始他就怨莲迦把他丢在忘川河边,让他不能像正常小孩那样长大,怨莲迦逼他修炼各种术法,怨莲迦每月只来看一次他,带着弟弟来看他又不许他抱,怨息帝从不亲自来看他,只每次带礼物给他,或者一年他由莲迦带回人间一次,父子才能见面一次,但尽管如此,在知道年君迟封印松动的时候,他还是毅然选择替父迎上年君迟,那怕他知道很有可能为此丧命。
容胤不赞同他的想法,幽幽说道:“按照你所说,我亏欠你已经太多太多,这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苏北又急又恼:“行,你既然要一意孤行,我说再多都是白搭,横竖你死我也跟着死,你自己想清楚吧。”
“你……”
“我什么!我们还有四天时间,不是吗?你告诉我如何去进入忘川河不就完事了么!”
“那是死人才会去的地方,那能说进就进,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四阴之魂已经再次集够,年君迟挖我心就这几天的事,所以晚上带我房间床下的黑盒子,来在这里等我,一直等到我来,对了,让程墨一块来,我有求于她。”容胤轻描淡写扔下这番话,转身就朝洞口走去。
苏北吼道:“容胤,你给我站住,每任鬼域祭司都知道通往忘川河的办法,奶奶也是这样说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次,离去的步伐没有如从前那般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着,若仔细看,便能看出那在隐隐颤抖的双肩。
“容胤…”
……
两人见面不到十分钟,又再次分开。苏北不禁恍惚一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抬手在石壁上轻轻一按,一条暗道登时出现在眼前,他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暗道。
就在石门关上那刻,一道人影陡然出现在山洞口,那人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绝美笑容,一步一步地走进山洞,最后站在苏北的那个位置,重复苏北方才的动作。
暗道不长,几分钟就走了出来,就在苏北走出暗道那刻,诡异的血色烟雾忽然从四面弥漫而来,将苏北、以及坐在那边草地休息的几人全部笼罩其中。
程墨大惊,怎奈自己是个哑巴,就算感应到什么也无法说出来,情急之下,只得把手中布娃娃向前一抛,布娃娃停在半空中,猛地张大嘴怪叫一声,将红色烟雾如数吸进腹中。
而血雾散去,众人所看到得是令他们双目欲裂的一幕,只见前方,秦绮雪一掌拍在了苏北的天灵盖上。
一阵熟悉的阴笑声中,苏北眨了眨眼,还未来得及启唇说些什么,鲜血就早一步的流了出来,接着笨拙的身体重重倒地。
霎时,天地万物静止,人亡,魂散。
瞬息之间发生的变故,让众人措手不及,脑子里皆是一片空白。
傍晚的天空,阴沉得厉害,此刻似乎愈发的压抑起来,而苍天也好似要嘲笑这幕,道道雷霆闪电从云层落下,轰隆隆的雷声滚滚响起,震醒了众人的神智。
这样的结果,秦绮雪觉得仍不解恨,他一脚踹起苏北的身体,绝美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怖:“魂飞魄散的你,拿什么来和我争,和我抢!”
“苏北啊……”回过神的刘大鹏双目鲜红,飞扑上去接住半空中的苏北,惯性使然,接住苏北的他撞上树杆落地,剧烈的疼痛感自脊柱迅速窜开,耳中更是嗡声乍起,可他觉得这点痛远远不如胸口的痛。
他手足无措的胡乱擦去苏北嘴角的血,语无伦次道:“小北,不疼不疼…不要怕,我们现在就回家…我们不要认识什么容胤,不要再管他死活,我们回家,叔一定站在院门口等我们…我会挣好多钱,让你和小家伙过最好的日子…这次,这次我一定会教好小家伙,不让他重蹈覆辙…我会告诉他,只能喜欢女人…我会挣钱让他娶一个最漂亮善良的老婆…像你那样善良懂事……”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怀里的人都无动于衷,没有气息,没有心跳。
那个他抱着满村跑的弟弟,那个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弟弟,那个跟着他爬树下水的弟弟,那个会苦恼的和他说心事的弟弟,那个善良,那个漂亮,眼睛总是弯弯的弟弟,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死了。
苏北死了。
这个认知,让刘大鹏撕心裂肺,痛彻心扉,一定是他命格带煞,先克死爸妈,现在又克死苏北,他合该这辈子没有亲人……
悲伤和绝望吞噬他的理智,他放下苏北,什么都不管的朝着秦绮雪冲了上去。
而同时,王刚也从嘶吼着冲了上去。
程墨手亦一挥,半空中的娃娃转身瞄准秦绮雪,将方才吸入腹中的血雾,如数喷了出来。
秦绮雪却不屑地哼了声,手腕一抖,一根长鞭赫然在手。
……
道道闪电劈在结界上,强大的电能未能击碎结界,也进不了这片阴暗昏沉的鬼域。
刚刚走到祭台的容胤心脏猛地一缩,痛得他不禁弓起了身,那种痛紧紧只有一瞬间,但就是在那瞬间,他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紧缩过后的心脏变得空落落,随即一种不祥预感浮上他的脑海。
下一刻,他脸色剧变,开始探寻苏北的气息,可任凭他如何探,都再探不到苏北的生息,蓦地,无边无际的恐惧盈满他的身心。
他踉跄的转身,按照原路跑回,然而刚跑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抬眸望去,昏暗的视线里,年君迟正迎风站在祭司台上。
见他目光扫过来,高高在上的年君迟漫不经心地笑问道:“怎么不跑了?”
这口气…容胤当即明白过来,冷冷的勾起唇:“跑还有用吗?”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的那点计谋在年君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年君迟大约从开始就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却只字不提,这样的人除了心机深沉,还因为自身拥有绝对的实力,根本不去担心他这种小角色会闹腾出什么,但这也正是缺点,认为自己可以主宰天主宰地,从不将他这样的人放在眼里,殊不知角色再小,那也掀起惊涛骇浪的一天。
“的确没用。不过你也别急着伤心愤怒,秦绮雪会以命赔命,你们不算亏。”狗咬狗,他最喜欢看这样的事发生,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看不出容胤在装,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再利用秦绮雪为他办几件事而已。现在一切既然都准备妥当,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该自相残杀去,容胤打的什么算盘,他没兴趣知道,他坚信实力就是一切,况且他从不认为以容胤的能力能逃出他的掌控,毕竟容胤和莲迦相差的不是半点。
“同人不同命,秦绮雪他算个屁。”事已成定局,容胤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顾虑什么,苏北死,他陪!苏北死,秦绮雪三魂必裂,七魄必灭!
年君迟似同情似讽刺地笑道:“啧啧,可怜的秦绮雪若听到你这番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容胤冷嗤:“他怎样是他的事,关我屁事。”
年君迟闻言大笑:“有其父必有其子,大侄子果然也够绝情。”
容胤面无表情地提醒:“别乱套关系,我和你不熟。”
年君迟一怔,再看向他时,神色间竟有些感慨的道:“怎会没关系,你父莲迦可曾是我的义弟,按辈分来说你得喊朕一声皇伯父。”
“呵,有兄如你,我只能为莲迦感到可悲。”容胤毫不客气的嘲讽回去。
年君迟也就笑笑:“莲迦怀胎八月产下一子,不过没过多久就被朕杀死,魂魄尽数打散…到底是朕低估他的能力,没料到他不惜散尽功体为你聚魂,那怕让你变成鬼婴,也要活下来…一千多年啊,以鬼婴姿态活一千年,那该多寂寞啊,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初死掉就罢了,还硬被改变命运活过来…他就这样的自私残忍的一个人,从来都只凭自己想法做事,不去顾虑别人的感受,朕想你对此,定亦怨恨极了吧。”在第一次见面容胤时,他就看出容胤便是莲迦的儿子,不过一直闭口不谈罢了,因为没谈的必要,秦家人从来都是他最恶心的人,所以他怎会让秦绮雪称心如意,容胤他要杀,秦绮雪也要死,封印之仇他更会报,打开虚空回去,他势在必行。
容胤闻言神色不变:“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我没兴趣知道,但还是多谢你的坦白相告,让我更加坚定杀死你。”
“杀死我?”年君迟仿若听到天大的玩笑般,仰头大笑,笑声回荡在结界内,久久不散,震得人耳膜欲裂。
“任何事都要去试试才会知道结局,不是么。”话落,容胤一手在身前设结界,一手快速虚空画符,符咒飞出去,带起条长长的尾巴,他抓住尾巴飞向祭祀台。
年君迟见状,手指间轻轻一捻,一朵蓝色的鬼火在指尖陡然升起,他随意一弹,那鬼火便朝着容胤攻去,在快接近容胤那刻,突然变大数十倍。
砰,鬼火遇到符咒在半空中爆炸开来。
只是……
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年君迟假慈悲的叹了口气:“还是跑了吗?也罢,据说秦绮雪所杀之人于你很重要,朕就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当然是见尸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