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们这样庶女，离娘家远些才能处亲热，也才有娘家依靠。”

    说太对了，没想到整天大大咧咧心思不密明琪大姐竟然也有这要真知灼见。明玫大为赞叹，连连点头道：“所以说啊，来年姐姐再把大胖小子一生，管孟家横着走。”

    “你才横着走呢。”明琪姐姐拍她，然后问道，“唉，我问你，你怎么招惹你二姐姐了，听说你二姐不知为何和二姨娘吵起来，院子里对你叫骂呢，说‘她话能信吗？讲话拣难听讲，贱嘴多舌也不怕遭报应’我丫头都听到了。”

    还是把二姐姐得罪了，明玫叹气：“可能小七说错什么话了吧。回去给二姐姐道歉去。”

    明琪点头道：“你小些，自该这样。你心里想着这是应该做事儿就不会觉得委屈。咱们做姐妹，有今生没来世，象我这样，一朝远嫁，以后只怕想和姐妹们吵架也不能够了。”

    明玫点点头，见明琪伤怀，便笑道：“那咱们现便吵个够吧，好给你以后留个念想吵吧，从哪儿开始？”……

    过了河，才发现孟家人已经岸上等着了。孟大公子领着管事仆役，上来好一番相认，还给老太太磕了头，给大家分别赠了见面礼。尤其是明玫，说她小，此次又出力费神，辛苦了。明玫掂了掂那代表着准姐夫深情厚谊袋袋，歪着头道：“我辛苦比这两倍还多呢。”

    于是孟伯平姐夫心领神会，很上道地笑起来，连连道：“很是很是。”马上又补了两个红包上来。

    老太太笑什么似，只骂明玫眼皮子浅。明玫憨憨道：“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敲竹杠了，不敲敲过期可作废了。”那孟伯平便笑着说：“应该应该。”

    这是个有着西北汉子体格和颜色微黑男子，应该读过书，说话挺斯文，但应该也管了些家里生意，见谁都你好我好地端着笑，笑好象很羞射，其实一点没见他脸红过。明玫觉得，大概是个见过世面老油条装腼腆款。与明璋和明玫见面时，他也一直躬着身连连作揖，礼数周到得有了过，大概就是那种做生意四不得罪行事作风吧。对下人也很和气，出手很大方阔绰，语言却谦和，不让人觉出被银子砸了不爽来。——反正其实明玫也从来没有被银子砸不爽过。

    明玫笑道：“当然是应该。这只是见面礼噢，想迎我家大姐过门，早回去把礼包准备得重重，我到时候准备两个身强力壮护卫帮着抬。要不然，我守紧了门可不放大姐出来。”

    那姐夫还是笑得温和有礼：“好好，好说好说。”

    未婚男女是不能见面，明琪姐姐一直单独躲一辆马车里，把马车帘子捂得严严实实。那孟伯平和大家说着话，便不时抽空偷瞄一眼那辆马车，大家都装看不见。只明玫笑道：“那辆马车不许看，再看请买票。”

    众人哄起笑起来，孟姐夫终于脸红了。老太太伸手拧明玫脸：“你个猴儿，可掉钱眼儿里了。”

    “据说孟家极富足，大姐才掉钱眼里了，还拔都拔不出来那种。我不过从钱眼儿边过，摇摇看能不能震下些细碎银子罢了。”

    孟家专门收拾了一个别院儿给贺家人落脚。但贺老太太表示未过门亲戚不能住到孟家去，反正一晚也就走了，不用太过打扰，于是还是住店。

    那地方叫福来客栈。就是当年贺老太太路过嘉县停留打尖地方。就是这里，老太太遇到了孟老爷，得他银钱人力求助，还了吴表姐债，一路回京。

    那天晚上，老太太坚持要坐客栈楼下大厅里吃饭，那里是她当年拖儿带女路过时坐过地方。明琪姐姐小屋里继续害羞，老太太领着明璋和明玫坐那里，未点菜就先眼睛红红起来，开始忆苦思甜：“身边债主跟着，大家都食不甘味。姐儿懂事，只叫了一碗三文钱阳春面，娘儿三个分着吃。她自己分了个盘底儿，说自己不饿。哥儿正长个子，明明馋得舔嘴唇，却吃两口也硬说自己吃饱了。我心痛得掉眼泪，说孩儿们，就算你父亲不了，咱们家欠着债，如今也难不至此。娘便是卖房卖地出力讨饭，也总会让哥儿姐儿把肚子填饱。姐儿看我难过，忙又要了两碗，反劝我不要伤心。”

    老太太说着掉下泪来：“我可怜姐儿，多年不见，如今也不知如何了。”然后似乎越想越伤心，竟不顾大厅广众之下，就那么哭起来。

    贺正宏有个姐姐，明玫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这位姑姑同学贺正宏老爷投军入伍战场撕杀年头时，一直陪老娘京郊一小庄子上种地，后来贺正宏回京，那姑姑便远嫁了，据说嫁后再无消息。家里也从不许人提起，说是怕老太太伤心。

    果然，老太太如今自个儿提起来，也直哭得身子一颤一颤。明玫细细拍着老太太背，一边问道：“姑姑嫁哪儿了？”贺正宏兵多将广，派队人接回来不就完了，不愿回还可以强抢呢，抢自己妹子还不犯法吧。

    老太太抽噎着道：“当年她定要远嫁，我是极不愿，好容易你爹爹回来，立了军功，一家子好日子就眼前，偏她找了那么个人要再去吃苦。我气极了，便说她若一意孤行，就断绝母女关系，生死不复相见。”说着越发哭得伤心起来，“这些年，听说她跟着夫婿辗转多处，竟越去越远，如今是天隔一方，连你父亲都寻不着踪迹了。”

    明玫也叹息，竟是这么个伤心故事，相依为命多年母女，因一时意气竟生生离散。明璋讪讪地低着头不说话，他自然知道那逼债便是自家亲外祖母吴表姐大人。

    老太太哭得完全不顾形象，店里不时有人看过来。明玫给老太太又拍又抚了好一会儿背，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笑着转移话题：“没想到一碗阳春面，竟然成就一桩好姻缘，可见这家店地气好。”然后低声道：“老太太，要不然咱们还是先买一碗来吧，我们三个分着吃，没准能再遇到个仗义人呢。——到时候祖母干脆给玫儿也定下亲事好了。”

    老太太吸了吸鼻子瞪她一眼：“那遇不着呢？”

    “若遇不着，咱们就一人买三碗，一碗吃，一碗看，一碗倒着玩。”

    老太太没撑住笑出来。就听到门口有人大笑着道：“此娃儿好，此娃儿好。”原来是孟老爷子来拜会老亲家了。

    一番相见，两个老人都有些感慨，老太太又要去抹帕子了。明玫忙掂着见面礼问孟老爷子道：“此娃好哪儿了？”

    孟老爷子被问得发愣，忙随口道：“哪儿都好。”

    “那你要不要再仗义一回？”明玫笑着问道，“主要是你还有没有那种老实厚道，貌美多金帅哥儿留着让人报恩哪。”

    老太太眨眨眼，眼里湿意又去了。她拍打了好几下明玫背上，一边骂道：“你这个没脸没皮猴孙。”

    明玫笑着不依道：“我可是您亲亲孙女儿啊，老太太怎能说我是猴孙？”

    后来老太太对明玫道：“你还别说，你大姐亲事我觉得是极靠谱。别看京城那些个高门贵府，其实都极憋屈人，过日子极不痛。”然后又给明玫讲她陈年惨痛经历，“那年你爹爹刚成亲，有一年太太娘家有事摆宴，我就去了唐家。席间规矩礼仪众多，这也讲究那也讲究，我坐得烦闷，就出来去园子里走走。谁知园子里才走两步，就遇到一个披挂齐整威风凛凛人儿被众人蜂拥着过来。旁边唐家丫头就忙小声提醒道：‘这是王妃，要行跪拜礼。不兴抬头直视，王妃没说话不兴出声，王妃没开恩让起身不能起来。’眼见旁边丫头婆子所有人众呼啦啦跪了一地，我也忙随着跪下，一声也不敢吭。那王妃只稍站了站，问了句‘她是谁’，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大家都跪着不敢动。过了好久，才有丫头来传王妃话，说她家主子刚刚才想起来忘了让这里跪着人起来了。‘大家辛苦了，起来吧。’那丫头传了话便走了，我正跪那甬道上，小石子咯得膝盖麻痛起不了身，后来肿了好几天。”

    “后来呢？”明玫忍着笑问。

    “后来？这还有什么后来。后来你家太太给我说，那些公主郡主王妃什么，闲来无事，爱去各家高贵门底去逛耍去。谁遇上了都得这么跪拜行礼。只不过相熟，她早点让你起来，不熟，便让你多跪跪罢了。故意让人跪一整天也有过呢。我一想，我跟那些人一个也不熟，老这么跪我腿还不得废呀。后来便不大出门了，有事只让你家太太去应付。”

    明玫笑起来：“嗯。太太跟她们常来常往，她熟。”

    据说当年大太太初嫁，老太太府里很摆了阵子婆婆威风于是，被谁摆了这么一道吧。明玫憋笑：那个谁，太坏鸟。怎能这么欺负老实人。

    “所以说，”老太太总结陈词，“那些高门大户嫁不得。看着风光，其实受罪。”

    明玫点头：排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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