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的笑容凝固了片刻,这才道,“皇上为公子选的,自然差不了。”
宁云晋挑了挑嘴角,不以为然。先不说文禛会不会为自己指婚,光是他指婚的眼光就不太好,还是不要指望的好!
他也不想去纠结这些事,便让秦明将饭菜搁在桌上,净手之后用餐。
这种招标会对宁云晋和经常在报纸上打广告的商户来说并不算是稀奇事,当初《大夏杂报》的一些重要广告位,他就让冯成志弄的招标。这一次只不过与平时相反而已,价低者得而已!
但是对于户部那些固守成规的官员们来说,却是头一招,所以真正让宁云晋觉得累的反倒是和他们打交道。足足忙碌了两天,他才将这件事安排好。
招标会的时间定在初九的辰时,宁云晋大早上便进宫亲自去请鸿明。
他赶到的时候鸿明已经穿上了一身簇新的太子朝服,杏黄的袍服将原本就身长玉立的鸿明衬托得格外精神。
又不是去上朝,打扮这么光鲜也太隆重了一些吧!
宁云晋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翻了个白眼,瞧这骚包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重视这次差事似的!
不过宁云晋原本就只需要太子去当个吉祥物镇场子,然后在人选确定之后宣读诏书。只要这两点不搞砸,他想要怎样,宁云晋都没有意见。
两人一路行到户部设置的场地,这里已经热闹非常,门口停着不少马车。有一队官兵真催着车夫将马车移走,空出巷子迎接鸿明的仪仗。
太子仪仗直接排开,将原本就狭小的巷子堵得严严实实,之前吵吵嚷嚷的环境立刻变得肃穆起来。
宁云晋能够清楚的看到地下磕头跪拜的人们,对皇权威仪的敬畏。他望了一眼这世更加出色,甚至掩藏起本性,变得不再张狂暴戾的双生弟弟,却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谁更幸运一些。
鸿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显得格外镇定。他发现宁云晋正偷偷望着自己,便笑问,“你看着孤干嘛?难道是怕事情办砸了连累孤不成?”
“看今天这个场面就知道来的人不少,太子殿下多虑了!”宁云晋答道,“这次的事情肯定能圆满完成的!”
见他说得坚定,鸿明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终究太过看重这次的事情,忍不住问,“孤看那些马车并不豪华,那些商人真的吃得下来吗?”
“再多一倍这些人都能承担得起的!”宁云晋被他的问话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开始给他解释商人尴尬的地位。
都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但是到底有多低绝对是太子这样深居大内的人无法想象的。虽然本朝没有前朝那么严苛,连衣服面料都规定得死死的,可那些商人即使有钱也不敢张狂——除非是有极硬的背景。
除了少数混成皇商,找对了大腿的人,其他大部分的商人在百官眼中都是可以随意盘剥的。京城的还好点,毕竟即使一家小小的铺子背后可能都有一个王府,没人敢随意伸爪子,但是在地方,每当有灾难、或者官员的红白喜事,或者地方官要像上级讨好,这些商人就可能会被要求“主动报效”或者“捐输”,这使得他们的日子极其难熬。
他们这些商人的纳捐比地主也难得多,往往花费巨资才能走门路换来一顶毫无权利的顶戴,可以说苦逼至极,即使腰缠万贯,他们行事也不敢张扬。
这个招标会为什么被关注,重点就在那“奖励”之上!毕竟朝廷能赏的还有什么!?能够与户部搭上线,又能有机会在御前挂名,得到顶戴,对他们来说真是再划算不过。
宁云晋解释完之后,吴庸便迎了上来,因此没发现鸿明听他说完商人们的境况之后的眼中闪了闪,似乎心中有了什么主意。
就像宁云晋估计的那样,五十张帖子全部都售空了,光是卖门票就凭空得了七百金的收入,这让吴庸望着他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以清扬的手腕,待在翰林院实在是太屈才了,不如到户部来发挥所学好了!”吴庸打趣地道。
我也想来啊!宁云晋对他笑了笑,“其实在下还真是想投入吴大人旗下,可惜皇上不舍得放人勒!”
可惜宁云晋的大实话没人相信,周围的人都被逗笑了,唯有鸿明若有所思的扫了他一眼。
说笑了一阵子,招标会便开始了。
主持的人宁云晋选择的是罗明,这人口齿伶俐,为人风趣,又被自己点着参加过一次小经筵,行事间已经颇有风范,对着朝廷文武百官都能不怯场的人,只是面对五十个商人而已,更是自信满满。
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恭迎太子!
五万石粮食都不过六万两银子而已,对这些商人来说,可能还不到一年送礼的钱,虽然知道后续还会有更多这样的差事,但是听说会有太子亲至,原本那些商人们都是半信半疑的,此时看到太子往主座上一坐,顿时都激动起来。
能够成为大商人的没有谁是傻子,如同猫儿闻了鱼腥一般,顿时察觉到了朝廷是要开放一条供商人纳捐的路子,或者说抬高商人地位。
实际上纳捐得来的官衔对这些人来说用处并不大,唯一的作用就是造福后代而已,使得他们能够科举晋身,脱离商人这条路,但是若真能有机会让他们摆脱如今尴尬的地位,这些人绝对是不遗余力的。
最终这五万石粮食的运送权,分别以六千两与四千两被两家实力背景雄厚的商家夺得。这个结果让户部的人十分震惊,简直是大出所料,毕竟这个价格简直相当是白送了,比起预计中的花费少了一倍不止。
宁云晋满意的点了点头,若不是自己设置了最低底线,只怕这些人倒贴都是愿意的,不过却也不能惯着户部的这帮吸血鬼,这个价格差不多刚好!
以这年头陆地上的运输能力,畜力车只能运载千余斤,还要有人马消耗,遇上不平摊的地段还只能人担马驮,因此曾经有一斗钱才运一斗粮的说法,在没有水陆的地方,要运输粮食的费用高得惊人。
要是不用这样的方法,父亲好不容易为了前方士兵们争取到粮食又怎么能送到他们手里!
跟着宁云晋出来这一趟,鸿明才知道自己很多地方的不足,此时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价格是高了还是低了。不过身在皇宫的人,最会就是观颜察色,他只是扫了一眼周围人的脸色,便知道这次的任务应该是圆满完成。于是在罗明望过来的时候,他笑了笑起身。
从高可捧过来的一个垫着明黄绸布的托盘上取过圣旨,鸿明手一扬展开,“父皇得知各位一片谆谆报国之心十分高兴,特地拟了明旨嘉奖你们这次的行为,各位接旨吧!”
文禛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这区区五万石粮食的运送搬旨,而是对此种行为定性而已。与前朝用盐引交换不同,朝廷明面上还是要出一些银子作为运费的,但是日后中标的商户运送粮食到了一定的数量,便可以被朝廷颁发“爱国商人”牌匾一块,赐顶戴,成为户部指定的官商。
圣旨并不长,等到鸿明读完,在场的商人们已经十分激动。毕竟比起花费十几万两银子送礼也可能办不成一个捐官,朝廷能够为他们开放一个这样过了明路的渠道,实在再好不过!
在一片皆大欢喜声中,宁云晋开春办的第一件大事便顺利完成了。现在他手头上的事情不多,除了翰林院常规的差事之外,负责的仓储细则刚刚上交还在审核阶段,倒是可以轻松一会。
转眼便到了元宵节,宁家所有人聚在一起赏灯吃饭。直到这天宁云晋才再次见到了宁云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人看着精神了一些,双眸中却有种沉寂的阴沉。
那幽深的眼睛让宁巧萍被他扫上一眼就只差没哆嗦,即使宁云祥以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和她说话,也再也不肯靠近他。
都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即使在宁府没有人敢当面对他这个三少爷说三道四,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下人们私底下的谈论就已经够宁云祥被受折磨了。
即使不知道他曾经给宁云晋下毒,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上也已经被标上了“那个女人的儿子肯定也不是好人”这样的标签——虽然这也是事实!
那些异样的眼光让宁云祥甚至不想出门,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听闻爷爷说过完元宵便带自己离开宁府,离开京城,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天授二十年元月十六日,宁云晋早上请了个假将爷爷与宁云祥送出了京,下午刚进衙门就被传进宫里。
大商三皇子亲领五万骑兵叩关,宣布与大夏开战!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节真卡文,幸好马上就有危机能发展奸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