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微笑,这是人际交往过程中无往而不利的利器。妈是这样说的,可做不做在于我。我冲镜子做个鬼脸,笑吧,笑成只大白兔,光露门牙去了。
还有十分钟就开馆了,一股热血贯脊而过。我再次默诵那些解说词,不能出错,不能败给怀嬴。满手心都是冷汗,我脱下右手的白手套,马上又戴上,外面的参观者已经在排队了。
“各位游客,大家好!欢迎来到湖南省博物馆。”拉长手中的伸缩杆,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讲台上的教师,面对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冲动得想把内心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们,我不觉微笑起来。“这就是闻名遐迩的马王堆一号、二号、三号汉墓墓地实景模拟。这里是一号墓,它的主人是西汉长沙国丞相、轪侯利苍的夫人辛追……”
张筱雨冲我竖下大拇指。我乐了,冲她晃晃头。
天啦,那个家伙怎么来了?不远处另外一批游客中,欧阳景龙陪着一个眉眼跟他有几分相似的老人在对我指指点点。背上似爬过无数的毛毛虫,我慌忙扭头看向玻璃橱窗,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解说完里面陈列的漆器,向丝织物展区走去。
终于看不到了。我暗舒口气,背上已经是汗津津一片。他们来做什么?看我?呸呸,你以为自己是谁?当欧阳景龙真看上你了?不对,是我没看上他……
“在想什么?”张筱雨暗撞了我一下,边微笑着越过我,边压低声音说:“你去给那批解说,这批交给我。”转头,她用一种欢快的语调介绍起黑地彩绘漆棺来。我擦把头上的冷汗,别人只当我是熟手,却不知真正的我是头一天上班,头一天解说。
馆内的空调有点冷,我抱着双臂走到楼梯那,想冷静下头脑,再继续我的工作。
“就是她。”
真是冤家路窄,我以为错过那个时段就可以避免见面,没想到还是遇着了。我想着妈的话,礼貌地冲他们点点头,笑着问:“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欧阳晨撇开欧阳景龙,不急不忙地走到我跟前,“是的,你能帮到我们,如果你愿意的话。”他本来浑浊的眼睛忽然变得异常明亮和锐利,“方琳小姐,我想请你喝杯咖啡。”为什么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我正纳闷着,欧阳景龙有些不快地走过来,“介绍下,这是我爸。爸,没我的事,我先走了。”欧阳晨“嗯”了声,眼睛却依然盯着我。
“我很荣幸……”
“很好,我已经跟你们领导打了招呼,今天算你休半天,现在,请。”他微笑起来,眼里一闪而过得意和愉快。
他算到我会这样回答?他不怕我一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