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迎面扑来,我的脸越来越热,我一幕幕地回放刚才的镜头,心里跟倒翻了的杂味瓶,什么味都有。我猛地一勒马缰:“我真是个笨蛋!”我这么一跑岂不是坐实了郑骁的猜想?
“哈哈,如果公子自认笨,那天下没人敢认聪明了。”马路右侧的酒馆忽然闪出一个人来,豁然是赵衰!
他怎么在这?父王不是不准许任何人去探视他们吗?难道他是特意在此候我?不可能啊,我也是临时起意,挥鞭至此。管他呢,这是在秦国,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我跳下马背,拱拱手,“赵大人,请了。”这称呼相当滑稽,我的脸上早露出春花般的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知道我是挖苦他,他也不好意思说我不是?
他的目光微微一窒,他弯下腰,做个请的动作,“赵衰有幸,得遇公子,请。”我把马缰往一脸媚笑迎出来的店小二手中一甩,“好生照看,少不得你的好处。”店小二忙不迭答应好,牵着我的马自去店后喂食草料不提。
天已过未时(下午1~3点),可是酒馆里冷冷清清,我回头瞄眼赵衰,他摸着颌下的白须呵呵一笑,“请!”看来他是专门在此候我了。是啦,他们几个分守在城里的主路口,不愁遇不上我,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出府了?鱼儿?我心底大震,一错神间,差点被门槛绊倒。我赶忙抓住扶栏,一脸绯红地继续往楼上走。
“公主是在为嫁与我们公子烦心吧?”赵衰一手持壶,另一只手麻利地取过我面前的酒杯,倒了个杯满酒不溢。我被他的话吓到了,笑容完全僵在了脸上。这些变化落入他的眼里,他并没有趁势追击,而是轻叹一声,说:“我们公子也是如此。”
又是一记重磅弹,我的脸完全变了颜色,“什么意思?赵大人。”赵衰微微一笑,脸上斑斑的皱纹顿时如春风拂过的荷池,朵朵绽开,“公主聪慧过人,当瞧得清眼下的情势,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兀那小人野心勃勃,如不勾横,怕是就如落单的兔子,迟早落入鹰爪虎豹口中。那时国已不国,何以有家?”他端起酒杯,“赵衰敬公主。”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长叹道:“谁愿意做那天下人耻笑、历史贬评之事?只是,赵衰虽然老眼昏花,依然瞧出公主非常人所比,坚忍而不自贱,怀才而不傲物,明事而通大理,定能为秦晋百姓造福万泽。”一番话说得我心潮起伏,跌宕不已。
“人都有生老病死,公主也希望百年后依然枝繁叶茂吧?赵衰今日当着皇天后土立誓,非但赵衰,就是后来之辈,必当誓死护卫!”我听得怦然心动,他这话分明是答应拥立我的儿子为帝君,啊呸,我暗啐自己一口,你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啊?心底突然闪过一条人影,她的眼睛是那样清澈,清澈得我一眼就能瞧出里面的忧伤和哀求,怀嬴!她是在求我为她着想吗?我如被巨棒敲醒,我迟早是要回现代的,我怎能为自己的私情误了怀嬴的前程?尽管这所谓的前程是那样的可笑,可是我有什么权利去剥夺?我收起野马般的心思,端正了面容,注视着赵衰,一个字、一个字道:“赵大人,请转告你家公子,虽然怀嬴……不才,却也需要行得正,坐得直!”赵衰呵呵一笑,手摸白髯,点点头,“当然。”
心脆弱得好像都负荷不起呼吸,痛,全身都是痛。我这是亲手把自己送上不归路啊!刚踏进内殿的门,我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强撑的眼泪破眶而出,“痛!”我抱着头不断地撞墙。我怎么可以亲手扼杀我的爱情?我怎么可以不顾内心的呼唤,忍受这锥心刺骨的痛而屈从我不要的婚姻?
头上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很厉害,仿佛随时随地会裂开来。我试着用拇指去按压,痛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难以忍受,“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