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容恪切蛋糕时,他抬眸往我的方向扫了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如此精准,就偏偏看向这边最不起眼的角落,其实他之前并没有看到我进来,何一池以为他知道也没讲,所以他没想过我会在,以致于他目光在触到我的脸时,骤然微微一沉,眼底的冷然和瞬间覆灭下去的笑意令他手上动作有些偏颇用力,贺润原本想要保留蛋糕上丈夫纪容恪五个字,她切得很小心,似乎不忍破坏,结果被他的大力切得四分五裂,贺润脸上一白,她十分惋惜哎呀了一声,随即抬头看他,语气略带埋怨喊了声容恪,纪容恪这才回过神来,他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脸上重新浮起一抹笑,垂眸问她怎么了,贺润指了指蛋糕,“我想保留的被你切烂了。”
纪容恪看到被切断的丈夫二字,他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在她鼻尖刮了刮,“原来喜欢这个,我可以多写几次给你。”
贺润听到他承诺没有十分高兴,她脸色僵硬抿了抿唇,“你刚才看什么。”
纪容恪简单的一带而过,并不想深究这个话题,“只是一个熟人。”
他将蛋糕完全切开,分成十几份,侍者走上来盛入盘子内,分发给前排贵宾,剩余二三层的蛋糕,则由现场佣人切好再陆续分发给后面的客人,纪容恪挽着贺润的腰从台上步下,他并没有往我的方向走来,而是直接迎上贺归祠,跟随他身旁与那些贵宾寒暄,所有人在见到纪容恪走进人群后,都蠢蠢欲动要过去混个脸熟,每个人都十分清楚,霍砚尘死了卡门宴倒了,华南江湖今后便是纪容恪的掌中之物,他又攀附了贺归祠,想要与白道平分天下打入其中,已经是指日可待。
他们在互相交换眼神后立刻蜂拥而至围拢过去,纪容恪与每个人微笑碰杯,气氛一派祥和。贺润不喜欢应酬,哪怕都是世伯世叔,她也不愿意过去凑热闹,她一个人托着蛋糕纸盘在角落食用,我用手肘抵了抵贺渠左肋,“你妹妹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刚才被你唬了。”
贺渠偏头从我身后看了一眼意兴阑珊的贺润,他没忍住喷笑出来,“你不了解她,她可不会。她胆子小但心眼十分宽容,她长这么大没和人吵过架,遇到麻烦从来都是我求求你、对不起这个口头禅。她性格不像父亲,也不像她母亲,父亲原先带着我们去射击场练枪,她听到枪响立刻吓哭了,到现在都还有阴影。”
我没想到贺润骨子里如此温柔软弱,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我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她,她非常高贵大气,我以为她是个聪慧有心机的女人,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到,纪容恪这样要睿智强,怎会娶一个这么胆小如鼠又唯唯诺诺的妻子。
或者他很累,独自打拼了二十余年,出生入死刀枪无眼,他想要的生活一如他对我坦诚的那样,不管外面如何变幻莫测暗无天日,他回到家这些统统可以抛掉,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十分简单纯净的女人,她可以扎马尾,可以散长发,她为他精心煲汤,数着分秒掐算他回来的时间,她什么都不懂,就像一个天真的傻子,只知道千方百计讨好顺从疲惫不堪的他。
这是纪容恪想要的生活。
他从没问过我能不能给,就判定了我的无能。
我所有锋芒和心机,都只为在这片乱世当道下保护自己,我没那么阴毒,让他需要费尽心机防备我。
我盯着贺润的侧脸正在失神,忽然我面前人群中蹑手蹑脚挤出来一个女孩,她穿着白色毛呢大衣,脚下踩了一双高筒靴,气质很不俗,我立刻看向她,她发现我的目光一根手指压在唇上,朝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下意识点了下头,她朝我双手合十拜谢,悄无声息靠近我身后的贺渠,贺渠正在为我调兑新的果汁,他很专注做这件事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女孩走路带起一阵香风,贺渠忽然吸了吸鼻子,在他要转身的前一秒,女孩冲过去双手蒙盖住他眼睛,她故意把嗓音变得粗犷,“贺法官,我要报警,有人偷了我的头发丝。”
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让贺渠怔了怔,他手上倾倒果汁的动作倏然一僵,半响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大约没听出来说话的女人是谁,他脊背越来越僵硬,他挺直腰身想要脱离开女人贴在他背上柔软的胸脯,可女人整个身体都覆盖压住他用来支撑自己的重心,他躲也躲不开,他声音内有些疏离说,“你松开我,丢了东西找警察,我不负责。”
女人有些失望,她松开手,贺渠迅速转过身看她,他在看到女人脸时,有细微愕然,似乎难以置信是她,女人站在那里环抱双臂,“十年过去我以为你改变了,没想到还和年少时候一样不解风情,严肃死板,一点情调都没有。”
贺渠垂眸看了看她,他说,“我也听说你现在眼高于顶,不喜欢和人接触,死板严肃同样适合你。”
女人倾身从他手中把调兑好的果汁夺过来,她喝了一大口,嗞嗞咂了滋味,也许是觉得好喝,她又接连饮用了一些,贺渠立刻蹙起眉头,他盯着女人不断滚动吞咽的喉咙,“苗小姐,我没有邀请你品尝,这也不是给你做的。”
苗小姐。
我心里默默沉吟了片刻,原来她就是贺归祠最理想的儿媳人选苗薇,出生军统世家,父亲官拜大校,母亲是丝绸传人,家世极为显赫,并不比贺家差,我以为的苗薇个性冷淡高傲,目中无人,包括对于贺渠,她没有直接拒绝,但也绝不主动,没想到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除非她很喜欢贺渠,才会在他面前收敛自己过分孤傲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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