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都一个样。
走过她身边的姑娘朝着她娇笑,她也笑了回去,姑娘手中轻罗小扇摇呀摇,摇起客人绮思无限,但施佰春可不是那些客人,姑娘才想走过来,她身影一晃,又晃到了别的地方去。
春波楼里,有个地方叫春水阁,里头摆设什么的和外面没什么两样,最不同的大概就是春水阁姑娘的闺房不像闺房,像琴室,一进门便见两旁架了几张琴,张张出自名家手笔,便是千金也难以买得。
施佰春蹑手蹑脚地踏进春水阁,整座春波楼明灯晃晃光灿耀眼,但只这里幽呼呼地连盏油灯也没上。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斗大的夜明珠,春水厅里像多了颗月亮一样驱离黑暗,顿时明亮了起来。夜明珠是从血衣教大殿摸来的,她临走时本想多拿几颗,可是那时素素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说她要钱不要命,所以她只好作罢,就摸了一颗,想来他师兄应该不会介意额……
看着那几张琴。是娘的琴……施佰春嘴角慢慢勾起了笑,抚着,拨着,令琴弦清清脆脆地响了声。
一幕幕画面浮现出来,这春波楼原本是施家大宅旧址……
当年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没被告知太多,只晓得她娘的姐妹——当朝宰相皆丞相一家遭人陷害身陷囹圄,上上下下百余口被下令满门抄斩。
皆家百口问斩后轮到了他们。
那日,她始终记得,天下着小雪,一片灰呼呼地,地上也堆着雪,冷得叫人发抖。
娘说:“人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一生俯仰无愧天地,便足矣。”
娘又问:“伯春,你怕吗?”
她当然怕了,她怕死疼的,娘会不知道吗?
娘柔柔笑着,神情从来没这么温和过。
娘轻轻对着他说:“疼,也要忍着,命可以输给人,志气可不行。”
后来刀落了,娘走了。
她,在雪地里挣扎了两天两夜,却记得娘的话,志气不能输人,再疼,也不能哼一声。哼了,就输了,输给那个她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却害了施家百口的皆家百口的人。
就赌这口气,她撑到神仙师父救了她。
施佰春双眸低垂,眼里流光回转带着泪水晶莹。想起以前心总会酸,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多情又那么爱笑的娘就这么没了。
杀人的人不明白,失去至亲的痛是叫人刻骨铭心记得一辈子的,将心比心,又何苦作贱人命。
就当施佰春睹物思亲之时,春水阁里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细细的男子哭声,施佰春觉得奇怪,便收起夜明珠隐去周身气息,轻手轻脚如同做贼似地慢慢往里头靠去。
屏风后头是张红木床。有个男人趴在床沿,肩膀不停起伏,低低的哭声从男人喉间传出来,沙哑而悲怆。
施佰春眯着眼望了望那身影,认出那就是把他掳来这春波楼,说要让她挂牌见客的现任春波楼主孜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