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眼里的难以置信却显而易见,赫兰千河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这般复杂的神色,手腕悬在空中,金色的茶水将将要洒出来。
联想到沈淇修对燕子寒那套歪门邪道的好奇程度,想必他有种被抢的感觉,赫兰千河有些抱歉:“啊……因为毕竟已经碎了,也不能修复,干脆就回炉重造了。”
“也是啊,”沈淇修垂眼,恢复了一贯的淡然,“造成什么了?细剑还是阔剑?”
赫兰千河默默地把匣子拿出来,打开,拼接,上弹,侧过脸看沈淇修,对方举着茶壶保持微笑,向余圣殷的杯子里斟茶。
“师叔,”余圣殷出声提醒道,“满了。”
“噢,抱歉,”沈淇修放下紫砂壶,“对了,你们来之前,鱼真人想必已经跟你们交代过了,公输真人过几日方能抵京。仙盟大会过后,我们会同其余九位弟子到雍州新平府,那边不比江州,二三月依旧十分寒冷,你们或许要在那边等上半年,才能回去。”
“没问题,”苏溪亭答应地痛快,与其日日躲着齐晚思,她宁可到北方体会边塞风情,“不过其他人并不全都在京城,赶得来吗?”
“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了,这两日会到。”
几人各自回房。晚上余圣殷找到沈淇修,后者拿着剪刀剪掉灯芯:“何事?”
余圣殷:“连师叔托我跟您求个人,本来他也要过来,但被连师叔留下了。”
“谁?”
“崔钟悬。”
“他没和崔钟离回京城?”
“他伤好之后就一直在金玉宫,不在皓玥堂。”
沈淇修对这个崔家大少爷有些印象,长相端正,性子极慢,跟他嫡出的弟弟崔钟离完全不同,平常特别喜欢研究丹药,韩潍舟说第五铏之也对这个除了看书别无爱好的弟子感到十分惊奇。
回想起连钰秋年轻时的模样,沈淇修觉得金玉宫后继有人。
“崔钟悬的为人,连师兄能担保?”
“能,”余圣殷斩钉截铁,“崔钟悬到皓玥堂四年,除妖之外,从未下山过。此外,他的生母早逝。”
“我知道了,”沈淇修知道连钰秋虽然小事不靠谱,大事上还是很清醒的,“就这样吧。”
正月初九,各门派的车马陆续抵达京城,公输染宁将齐桓景交给沈淇修看管,带苏溪亭去皇城外的天一派分部找公输策。
公输策让弟子都出去;苏溪亭站在石台阶下边发呆。门一关上,公输染宁转身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怎么搞的?不是叫你离皇帝远点吗?邹元德被收拾是早晚的事,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二叔,我也没想到皇帝真的敢抓他,”公输策忧心忡忡,“前所未有的事……若是邹元德遭处刑,整个仙道都会为之震动。”
“原来你也清楚。邹元德打着皇家的旗号侵吞耕地、私受捐助,皇帝已经积攒了不少火气,我才让你当好你的左护法,一心清修,少管杂事,你如今带头捉人,右护法一职无人顶替,你自然要替他接手宫中事务,”公输染宁一条一条跟侄子说理,“平日里皇帝赏赐不少,朝臣自然不免跟着送礼,你要如何避免落下与人结党的口实?王公子弟拜入天一派,你若是收了,要如何才能让皇帝不想起前朝康王之事?若是不收,又如何避免与人交恶,甚至让人觉得藐视皇威?右护法下狱,你们掌门之下只剩你一个左护法,如何让人不觉得你有取而代之的念头?这些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
公输策默然无语。
“更有甚者,万一哪天冷宫另一边又塌了,跑出另一个张废后,你觉得不是皇帝顾及太子帮你瞒着,事情能这么快就了了么?”公输染宁苦口婆心。
“邹元德之所以有今日,不是别的,就是因为和太子走得太近,他身边的游弘瑛收买了皇上宫里的下人,听说每次太子来找邹元德,皇帝知道之后必然不高兴,担心邹元德会连累门派,才来告知于我。我一想到茅山派的下场,还有以前的南华派,总觉得宫里的人对我们未必就像面子上那般友善。”
“那你竟然还?我知道你对掌门的位子没兴趣……难道真是为了那个妖怪?”
“她是妖族人,不是妖怪,”公输策说,“狐族内乱时她和家人走散了,只好独自到兖州,打算穿过雍州到大漠去。况且也不是所有妖族都作恶,至少令凡她……”
“等等,令凡?”
“对,令凡,时令的令,凡人的凡,”公输策问,“怎么了?”
公输染宁:“她现在在哪?”
公输策失落道:“不知道,她留了封信说回家了。”
公输染宁长舒一口气,随后说出了狐族新王的名字,正如所料,侄子脸色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