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蹦出来了,究竟是有多大仇就这么和自己过不去,从见面起就跟条恶心的鼻涕虫一样粘过来甩都甩不掉。
“在下从军三年许久未碰笔墨,这作诗赋词之事自然早已生疏。”
“哦?一向以风流倜傥花间浪子著称的陆公子,竟然也会说出这般谦逊之辞,倒是令在下始料未及呐!”
“不过就是一粗莽武夫,哪里懂得这风雅的文墨之事,赵兄切莫高看他了。”
“哈哈哈哈,此言甚是!”“不懂诗词还敢参与这文斗之事,真是笑煞我也......”
对面的赵聿明和褚章两人一唱一和,身后一群士子们也肆意嘲讽起来,四面喧哗声中渐渐投来不少带有轻蔑之色的眼光,陆云只作是一场闹剧波澜不惊。
“哼!”这时身旁的江天明重重冷哼一声,猛然撇过脸和陆云拉出些许距离。
“江兄,你这是做什么?”徐少元问道。
江天明沉声道:“我等在前方绞尽脑汁与人文斗,他却是在后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悠然模样,但凡男儿总应该有几分傲骨,虽说他是个武人出身不懂文墨也情有可原,但也无需表现得这般懦弱,现在对方都欺辱到头上来了,居然还故作出一副不痛不痒的姿态,我江天明虽然才学不高,但也不屑与此毫无气节之人为伍!”说着还一拂衣袖表示划清界限。
徐少元唐征等人脸色更是难堪,五人望向陆云的眼光也生疏隔阂了许多,不再似之前那般热情友好。而对面的赵聿明和褚章两人则相视而笑,前者早就认为陆云没什么文道学识这才敢前来故意挑起文斗之事,本就有心羞辱陆云,这下他的目的达到了对面不仅丢了面子还起了内讧,今晚一过此事传了出去自己这边是风发意气,而徐少元这群人可就要沦为坊间笑柄了,陆云以后更是再也别想踏入这明月楼觊觎自己的美人。
可算是大快人心,赵聿明心中连日来积压的阴郁在此时终于一扫而空。
“走吧。”徐少元面色阴沉,就准备与唐征等人离开此地,毕竟再待下去也只会受人讥笑。文人重名,今晚这件事就犹如一块千斤巨石压在了他们的胸口,只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好受,甚至会影响日后仕途。他没有再看陆云,而是率先迈步朝明月楼外走去,唐征等人叹了口气也随之跟上。
但还没走几步,陆云的声音便在身后不紧不慢的响起:“少元且慢。”
徐少元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色还有顾及着情面缓和了几分道:“陆兄走吧,何必继续在此地受这等憋屈羞辱。”而唐征江天明等人则是一脸淡漠已经打算与陆云形同陌路。
陆云轻轻叹了一声,毕竟今晚与这几人是荣辱与共,自己置身事外倒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了。想通了这些,他便微微一笑,随即说了句令在场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两个字:“谢谢。”
徐少元愣了愣,还没明白陆云这是什么意思,但见对方已经转身步履从容地朝长桌走去。整个明月楼里的场面又立即平静了下来,赵聿明褚章等人满面春风,四周看客神态各异,而一直坐在一侧观望的舞清霜一干青楼女子也好奇地望了过来,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场中的那个锦衣公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下一秒,陆云挽起了衣袖,拿起了砚台上的那支狼毫,云淡风轻的向着那张雪白的宣纸落了下去。
满座喧哗,众生百态,皆是玩味。
徐少元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迈步返回,方一走近,略微扫了一眼,便心神俱撼,面露惊容,四周站的距离稍微靠近的看客亦是片刻之间齐齐变色。
疾走游龙,势若惊鸿。
仅此一笔,便已有名家风范。
徐少元不知为何感觉胸中热血蓦地激荡了起来,如上沙场征伐般愈加的亢奋,呼吸也微微变得有些急促,他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那如剑戟般留下的磅礴墨迹,口中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轻念出声来: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最后一字还没念完,整个明月楼里已经是一片死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无数张不可置信的脸庞目瞪口呆的愕然着,眼中尽是惊颤。
陆云的笔锋顿了顿,头却并没有抬起,又抬手再沾了沾少许的墨汁,才又轻缓地写下了三个飘逸大字:
苏幕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