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咱直接跳下悬崖,咱也认了。
“好俊的姑娘啊,要是能够好好长大了,指定嫁给哪个王孙公子的!”老婆婆老茧纵横的大手在咱的脸上游走,捧着咱的小脸端详了又端详,好像要把咱的每一个特殊的标记都识记到心里去。
临了,还试探着和咱说话:“姑娘,咱爷孙俩认识了一场,你能叫我一声奶奶吗?”又不等咱开口,立刻自己给自己耳括子,“呸!呸!老不正经的东西,人家是实打实的贵公主,咋能叫你奶奶呢?真有本事,回去找你的孙女要去!”
“奶,奶奶……”咱毫不犹豫,直接就把潜藏在心底许久的那声叫喊热热叫了出来——好久了,咱多想对着咱亲亲的老婆婆叫一声亲亲热热的奶奶。可是,咱不敢啊!
“你,你叫我什么?”老婆婆欢喜的眼泪都盈眶了,等不及咱回答,又立即响脆地自答了,“唉——”还一把就将咱抱在干瘪瘪的怀里,比亲孙女搂得还紧。
老婆婆,不,亲奶奶的怀抱好暖和啊,以至于以后多少个寒冷的眼黑,没有暖衣金被护卫的咱总想念起这温暖的怀抱,浑身立刻就充盈了使不完的热量。
“来,奶奶给你收拾头发吧,头上好多的柴草啊,奶奶给你择择!”咱在那温暖的怀抱不是很久,就那短短的几秒吧,事后想想,可比咱在皇宫里熬过的几年都开心温暖。
奶奶的糙手一边在咱的头顶飞速游走,一边和咱絮絮叨叨地拉家常,平常的孙女那样:“闺女啊,记着以后发达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记着到咱坟头给咱烧几张纸钱花花,再把你吃不完的好东西弄些给咱尝尝鲜。说来可怜,俺这辈子还没有吃着红烧肉呢,唉,也不晓得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可有荞麦窝头好吃!”
这宏愿好让咱惆怅——咱能不能熬过马上就要到来的威胁还是个巨大的未知数,还要咱给你上坟烧纸呢,只怕给咱上坟烧纸的那个人都还没有到位吧。
“姑娘好俊!”老婆婆给咱归拢了短短的秀发,还捧着咱的小脸细细端看,还热呵呵地嗞了一小口,又满怀期望地盯着咱,“能答应奶奶不?”
咱很想摇头,就要脱缰而出的怪话还是被咱生生勒住了,不管怎样,咱还是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好!真好!奶奶没有看错你,奶奶没有白心疼你!这大地方来的闺女就是比俺那喂不熟的孙女强,俺那孙女,好吃好喝的喂多了去,临了临了,你问她以后记得奶奶不,人家小脑壳一摆,不晓得!问得多了,人家还跟你急眼!”谁想,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把奶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抱着咱的额头又是好一番呢喃。
“女啊,以后奶奶不在你身边了,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谁的话都不要全信,总要看明白了再说。还有,里面的刺人衣服一定要穿仔细了,谁都不让脱;还有,解手的时候,一定要蹲在没有人的角落,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个姑娘啊;还有……”奶奶终于恢复了正常人遇到危险的平常反应,不等咱适应,一边给咱把蓑衣系得紧紧的,还扯了一些布片把咱的脑袋要紧地府护得密实实的,还亲奶奶那样又叮嘱个不休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咱的担心还在持续发酵着:“奶奶啊,咱不说了好不好,追兵可是越来越近了,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树林窸窸窣窣的响动,不是贼兵迫近的脚步吗?”
“记着啊,不要叫奶奶到了那边还是个可怜人,一定要给奶奶多烧几张纸钱啊!”老婆婆真是个临危不惧的真汉子,两眼根本不看其他地方,只管盯着咱的身前身后仔细观瞧,时不时地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竭力要把咱收拾到最好。
“将军,她们就在前面了!”那些贼兵兴奋的叫喊就在咱的耳朵后面了,或许,更近些。
“走吧,记着奶奶啊!”老婆婆这才从荒草里不慌不忙地起身,视死如归的烈士那样,还不等咱答话,就从背后用力,愣生生把咱从悬崖边上推进幽深幽深的悬崖深处。
“记——着——啊!”大风从悬崖上面吹下老婆婆最后的叮嘱。
“啊……”咱没有来得及回答些什么,就从悬崖上面传来一声苍老的,撕心裂肺一般的惨叫……
咱断线的风筝似的,轻飘飘地往着悬崖下面,往着悬崖深处坠落,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