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她十四岁,一夜之间失去姐姐和奶奶,她的世界瞬间分崩离析,陷入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之中。
有些事情是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比如姐姐为何要跳楼自杀,比如奶奶为何会突发脑溢血去世,原本清苦却幸福的家为什么就这样瞬间破碎,只留下孤零零的她。
她不明白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她哭过,闹过,崩溃昏厥,醒来却无法改变已定的事实。
无数次,她闭上眼睛,试图催眠自己。
告诉自己她只是做了个梦,一个噩梦而已,醒来她还是那个幸福快乐的女孩,有奶奶的悉心疼爱,有让她引以为傲的姐姐百般呵护。
可现实却是你想醒却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它的残酷狠辣往往让人措手不及。
好心的邻居帮她料理了奶奶和姐姐的后事,泪流干了,心早已失去了知觉,她麻木的活着,孤独一人吃饭,上学,然后回到冰冷冷的家……
是啊~伤心欲绝后,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的。
生命延续,悲惨也好,痛苦也罢,无论怎么活,都不得不面对生计问题。
失去亲人的她,靠着好心邻居的接济生活。
可她知道这样的接济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小镇偏僻闭塞,民风淳朴,可经济却也落后,几乎家家务农,收入微薄,也只够自家所用。更何况她马上就要升入高中,在小镇以外的城里读书,费用自是惊人。
以前奶奶在世的时候,整日都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如今奶奶和姐姐相继离世,她怕是要辍学了吧!
可即便辍学,她又能干什么呢?
她今年才十四岁,连身份证都没有,即便想去打工也未必有人肯收吧!
所以当张婶委婉的告诉她,他们在城里找到了她的亲生母亲时。她冰冷的眼睛里竟莫名奇妙的流出泪水来。
张婶以为她是想那个女人了。血浓于水,毕竟是亲娘。
却不知道,那眼泪她是为她自己而流的。
她是恨她的,恨那个从小便抛弃她的女人。她的心太狠了。连自己的亲闺女都可以抛弃。十几年来从未回来看过她一眼,哪怕她有再多的难言之隐,她都是无法原谅的。
人们都说她的父亲顾少华不是个东西。狼心狗肺,丧尽天良,可她却觉得十几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的亲娘跟顾少华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曾暗自发誓,此生都不要见到她,她要恨她一辈子,即便她以后无人养老,她也不会搭理她,她既然狠心抛弃她,就不要想着她会善待她。
可是你看,所有狠毒的誓言最后竟都在她自己身上应验了,算是报应么?
如今孤苦无依的她,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投靠那个她打算恨一辈子的女人。
据说她过得还不错,在城里有房子,还生了两个儿子,生活富裕,于是她想象着她应该是气质较好,贵气十足的女人。
最终她到底是来接嫣羽了,却和嫣羽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看起来就个生活比较好的农妇,气色红润,却难掩一身暴发户的气息,脖子上带着的金项链让她看起来乡土气息浓厚。
她看到嫣羽时极为激动,粗粗的胳膊一抓便将瘦弱的嫣羽搂在大大的胸脯上大哭,压的嫣羽差点儿喘不上气,在她怀里挣扎着。
她却死死的抓着嫣羽,嚎啕大哭起来:“小羽,我的乖女儿,娘想你,想你啊~”
嫣羽挣扎着从她怀里逃脱,躲到张婶身后,本是最温馨狗血的场面就这样被嫣羽打破了所有悲伤的美感。
“这孩子,怕啥,她是你亲妈,快点儿叫妈,叫妈呀~”张婶尴尬的笑了笑,试图将嫣羽从身后拉出来,可嫣羽却紧紧抓着张婶的手,手里浸满了冷汗,不肯出来。
可对嫣羽而言,那个女人不过是个陌生人,让她痛恨的陌生人。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吵杂,大院儿的人都在看,大家的嘴巴一张一合,都在催促着她:“快叫妈,快叫妈呀~”
可嫣羽却一个字都叫不出来,声音压在喉咙里,尽力忍耐着心中的悲愤。
妈?她也配?
等了许久,见嫣羽始终不肯开口叫人,她自觉得无趣,也不哭了,擦干眼泪。
嫣羽分明看到,她看她的眼神也是极为陌生而又尴尬的。
血缘,古往今来人们所说的十月怀胎,被称作这世间最为亲密的母女关系,也不过如此吧!
倘若只生不养,光凭血缘又如何生出那许许多多的情感,十四年的光阴,她们未来得及一同经历彼此生命中的点点滴滴。
于是,生生将本该是至亲的母女,宰割成了陌生人。
可笑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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