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排在一起,好象泉水流淌,又好象林海风声,让人疑心自己并不是在一个小小的昏暗酒馆,而是处在某座仙山之中,身边环绕着的是白云松海,头上是仙鹤神鸟,脚下有小溪潺潺。
万宝常演奏到兴致高处,手腕一扬,筷子飞起,手在空中一抓,筷子掉转了个方向,换成筷子粗厚的一头来演奏。声音顿时雄浑起来,风格一转,乐曲之中杀伐之声扑面而来,激烈的战鼓,惨烈的撕杀,四面八方好象全是血肉横飞机关陷阱,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到了最后,乐曲更是激昂凄厉,一曲终了,满座寂然。
良久,有人轻轻的鼓了下掌,随即掌声雷动,武安福也使劲的拍着手,赞叹万宝常的这绝技。李靖劳劲明这样的顾客跟着鼓掌,连酒馆的掌柜伙计也都听了入了迷,简直都要把手拍烂了。
万宝常扔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道:“这位姑娘,只要你记得,所谓金,石,丝,竹,匏,土,草,木这八音乃是形,而音乐最重要的乃是神,修炼到了形神兼备的境界,你才能明白了音乐的真髓。”说完从怀里掏出几个钱放在桌子道长声吟道:“雅致澹泊无人解,哀怒浮散亡国音。”竟就出门走了。
陈月香看着万宝常出门去,久久不做声,武安福看她好象在沉思万宝常最后的话,也不敢打扰她。过了好一会,陈月香道:“公子,我要回去弹琴了。”
武安福犹豫了下道:“我送你回去吧。”
陈月香没有拒绝。两人一路无话回到驿站。走到门口武安福道:“香姑娘,希望你再好好考虑,我敬佩你的豪情,却担心你的安危。”
陈月香一笑道:“公子请不必担心,我自有计较。”
武安福不好多说,何况还要等候候君集的消息,便告辞了。刚要出跨院的的时候,就听到陈月香琵琶声从房里飘出。那曲子里少了些柔媚,多了些金石之音,豪迈之气。武安福一跺脚心说看来她的主意是改不了了,还要再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回到酒馆和李靖劳劲明一起坐了,两人很识相,似乎刚才武安福和陈月香在一起的事情没有生过一样。
“刚才那个万宝常果然出神入化,竟然能用简单的几个碗和筷子就奏出那样的音乐,我们大隋真是人才济济啊。”武安福倒上杯酒,找了个话题道。
“他的音乐的确天下无双,却也坎坷崎岖,一直穷困潦倒的。”李靖道。
“为什么呢?”武安福奇怪道,万宝常这样的才华理应为天下人敬仰,何况音乐一直是必不可少的礼仪,很多人因为擅长音乐而当了大官,怎么万宝常这么凄惨。
“大人不知道,万宝常天生一副直肠子,说话从不忌讳,他才华太过出众,得罪了不少的人。一直得不到重用,这才落到今天这样的田地。”李靖还没回答。劳劲明先道。
“哎,可惜有才华的人就这么埋没了。”武安福叹道。
“这官场之中哪有那么简单,万宝常的性格就算得到重用,迟早也会得罪哪个大官,惹来祸患的。”劳劲明又道。
武安福想了想也是,官场如同一个错综复杂的棋局,一个棋子如果太有自己的思想,肯定是吃不开的。太有才华的人就如同有思想的棋子,不是被弃用,就是第一个被吃掉。
“看来你对万宝常也很有了解啊。”武安福问劳劲明。
“是呀,家父和他都被江湖列入八奇的名单,自然对他也有所耳闻。有几次家里举行宴会,请他去指挥乐工演奏,许以重利,却被拒绝,因此我对他的性格也略知一二。”劳劲明道。
“看来他还很有风骨呢。”武安福道。
“是呀,他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却从来不肯为了钱去演奏取悦别人。我对他也很是佩服。”李靖道。
武安福感慨的想着万宝常刚才的演奏,心想倘若人人都这么有骨气的话,国家又怎么会瓦解。忘记了是谁说过假如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国家一定兴旺。不要说文官武将,就算是从小人物的遭遇里,也能看到一个国家的缩影。大隋看来日子不多了。万宝常这样有才华有风骨的人被排斥以致如此困顿,气数是真的尽了。
“这样的人才,埋没了也有点可惜啊。不过听说这次的歌会他是评委之一呢。”武安福道。
“正是,其他的评委还有沛国公郑译,以及乐府的官员何妥,卢贲,苏道,肖吉,王会言,安马驹,曾妙达,王长通,敦金乐等人。加上越王和晋王,一共十三人之多。”劳劲明道。
“原来咱们大隋的乐官还有这么多的能人。”武安福道。
“其实真正大家都敬仰的也不过是万宝常一人罢了,民间百姓都称他为乐神。”李靖道。
武安福点点头,上辈子有话说的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才不管你身居什么样的高位,家世什么渊源,他们只尊重真正好的东西。这样想来,万宝常不算被埋没。
正在感慨,有人掀开门帘走进来,身材瘦削,正是候君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