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城总共的兵马,不足二十万。这样的兵力,对上了穆流年的四十万大军,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至少,在那些熟悉穆流年的人来说,梁城,迟早会是穆流年的。
他们倒也不是看不起桑丘子睿,只是比起武略方面,他们还是更看重穆流年一些。毕竟,两次苍溟大军来袭,出手解决的,都是穆流年。
如果没有穆流年,说不定,他们这里,早已是被夷为平地,可不仅仅只是被人杀烧劫掠了一夜,就彻底没事了的。
穆流年对梁城,自然是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感情的。
他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曾有他和浅夏最为美好的记忆,所以,不论梁城最后是到了谁的手中,他都不希望长平王府被人毁了。
他想念他的初云轩,他相信,浅夏此时,也同他一样,对那里,有着一种特殊的思念。
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入眠。
梁城已是近在眼前,远远看去,那威武的城门,和高耸的宫宇,已是隐约可见。
浅夏走出营帐,看着穆流年正望着梁城的方向出神,轻轻地自背后拥着他,“元初,我们明日就会到梁城门口了吧?”
“嗯,你想回到初云轩了?”
“嗯,你也在想那里?”
两人同时会心一笑,对于他们如此的有默契,还是很愉悦的。
“浅浅,我会尽量做到不伤害那里的百姓,也尽量不会伤害桑丘子睿,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暴力的人,只要是他不动你,我便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你确定?”
穆流年轻轻地扣住了她的手,“浅浅,你还是学不会相信我呢。”
浅夏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甜甜地笑了。
“人家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将他的后背交给你,那么,就足以说明,这个人对你是十分的信任。所以,元初很信任我,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
“你只回答我是不是?”
穆流年的眉眼唇角,几乎是整张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浓浓的幸福。“你是我的妻,我自然信你。只是你不信我,那可怎么办?”
穆流年说的云淡风轻,听起来不像是控诉,倒像是情人间的那种呢喃,让人想要听到更多,更多。
“元初,我第一感觉到,你的后背,也是这样的坚硬,却又这么有温度。”
“浅浅,或许,你可以试试别的?”
“什么?”
浅夏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足下便是一空,整个人已是被穆流年给腾空抱了起来,大步地走向了主营帐。
大战在即,穆流年竟然也有这个心情?
不过,在浅夏看来,这样也是不错的。
或许,她自己也有可以帮他暂时地缓和情绪的功能。
这一晚,浅夏对他是言听计从,无论是从姿势上,还是从其它方面,都不曾推拒,如此,倒使得穆流年,越发地疯狂了起来。
浅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更准确地说,是她何时昏了过去,自己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穆流年先帮她擦洗了身子,自己再沐浴完毕之后,便着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缓步出了大帐。
先前他与浅夏的疯狂,似乎是对他一丝一毫的影响也没有。
此时,月已偏沉,天色,已是开始有了几分的亮光。
树林中,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面色沉静从容,一个笑容轻雅。
一个白衣银发,宛若谪仙临世,一个沉静如水,眸光晦暗不明,深浅难测。
“明日我会率兵直逼梁城,桑丘子睿,你的胆子倒是大,此时与我相见,不怕我会带了人直接将你给生擒了?”
桑丘子睿笑容略浅,“你觉得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你带了暗卫,我身边也不是没有人。不过,你确定你明日兵临城下,能顺利地收复了梁城?”
“你这话什么意思?”
穆流年微微蹙眉,他不想与他兵戎相见,倒不是他仁慈,而是他不想让梁城的百姓们跟着遭罪,毕竟,那里,也有他所熟悉的人,甚至是还有朋友。
“我们做场交易如何?”
穆流年眯眼看他,并不回答好坏与否,他只是很好奇,这个时候,他选择将他约出来,当真就只是为了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说话?
“我将梁城拱手相送,条件只有一个。”
穆流年看着他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登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我将梁城拱手相送不可能,还是说,我的条件,不可能?”
“桑丘子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了什么主意?你想让我放弃浅浅?”
“穆流年,浅夏已经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这一生,有她陪伴了几年,也该知足了。既然你明知道她的命格不详,既然如此,你如愿登上帝位,浅夏,随我离开,这有什么不好的?”
“自然不好!浅夏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要带走?至于梁城,你若是不愿意和平解决,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我相信,在战事上的手段,你是远不及我的。不是吗?”
桑丘子睿大笑,“你还真是有自信呢!不错,我的确是不及你。那又如何?我手上有你在意的人,不是吗?”
“什么意思?”
穆流年隐隐有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桑丘子睿,似乎是远比他想像的,更为高深一些。
“方家,方亮、方桦,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是不是能让你更清醒一些?”
“你疯了?他们现在在正在辅助你治理梁城,你何故要对他们下手?”
桑丘子睿大笑,“穆流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哦,对了,还有一个王子奇呢。我险些将这个人给忘了。你说,我要不要让人,直接将他们推到了城楼上,然后亲自砍下他们的头,以做祭奠?”
“桑丘子睿,你还真是心狠!”
“彼此彼此,如何?这场交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是占尽了先机。你瞧,你既可以坐拥天下,又可以博得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至于浅夏,你大可以对外发布一个她因患急症而亡的消息,反正,云长安他们兄弟几个,也是知道了她身上的秘密,不是吗?”
“你倒是为我考虑地周全。”
“大家朋友一场,合作了那么久,你不会以为,我一直都是大公无私,不求回报的吧?”
穆流年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他,这一刻,他发现,桑丘子睿的心机,远比之前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要深沉。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浅夏如今成了他的妻,甚至是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浅夏,桑丘子睿仍然是不肯放弃。
穆流年就想不明白了,这个桑丘子睿为何就如此执着?
还有,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只要是他将浅夏带走,浅夏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与他过一辈子呢?
他知道桑丘子睿是秘术师。可是他不相信,桑丘子睿的能力,已经强大到了可以操控人心。
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巫术!
桑丘子睿与千雪南疆的巫族可是有着紧密的联系的,或许,他可以在浅夏的体内植入一种可以操控人情感的蛊虫,如此一来,浅夏自然就会违背了她的本心了。
只是,桑丘子睿既然如此爱她,真的会舍得如此对她?
“桑丘子睿,便是我肯放浅浅离开,你又凭什么以为,她会跟你走?要知道,凭着她的优秀,这世上想要娶她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人海茫茫,这世间能配得上她的,只有我。而你,穆流年,我不否认你很优秀,可是你注定要站在了这世间最顶端的人,你确定,你将来,还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吗?”
“为什么不?”
桑丘子睿低笑,“帝王最是无情,你若是痴情于浅夏一人,你就不怕,将来你的天下,会愈发地不稳?你该明白,这男人掌控天下的手段千万种,其中最省力,也最有效的,会是哪一种吧?”
穆流年轻嗤一声,“那是那些无能的帝王才会做的事,我不会如此。我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再者,若是仅凭着几个女人,就可以让江山稳固,那么,肖云放是如何死的?先皇又是如何殁的?当初的梁城之危,又是何人造成的?”
桑丘子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慢慢地凌厉了起来,“看来,你是不打算同意我的提议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桑丘子睿,你不觉得你分明就是在强人所难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建议?浅浅是我的妻子,谁也休想从我的手中夺走!”
“哦?这么说,就连王子奇他们几个加上,也是不及你的妻子重要了?”
穆流年沉默了。
身为一名男子,他自然知道当初他的承诺有多重,对于他们来说,又是有多么的重要和期待。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保护他们的能力,只怕,他要食言了。
他知道,今日一旦他拒绝了桑丘子睿的提议,那么,就算是他拿下了梁城,后半生,他也会活在了不安和愧疚之中。
将来的午夜梦回,说不定他会被噩梦惊醒多少次。
他食言而肥,没有了信誉。这对于向来重承诺的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你执意要杀了他们,我也没有办法。是我自己无能,没想到我与他们的关系,会被你如此敏锐地察觉到。桑丘子睿,我恳求你不要杀他们。当然,你若是不听,我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办法了。你们桑丘家族在安阳城的所有亲眷,将会在王子奇人头落地的同时,全部伏诛。”
桑丘子睿一愣,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明显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还留了这样一手!
这下子,饶是桑丘子睿再淡定,也无法再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了。
“你竟然要对安阳城的那些老弱妇孺动手?”
“我说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能如此。”穆流年抬眼看他,眸中尽是无奈,“这是被你逼的。你不肯放过他们,我也不能放过你的亲人。所谓战争的残忍,你现在,是不是能亲身地体会到了?”
“我看你倒是有这个胆子?”
“你以为,你在阳州的宋家父子,果然还能帮上你的忙吗?他们都是文人,最不懂的,便是战争,最畏惧的,也是战争。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明显是靠不住的。”
“你什么时候派人围了安阳城?”
“我没有派人围攻,否则的话,依你的占卜之术,怕是早就有了结果,不是吗?”
“你只是派了大批的暗卫进入安阳城?”
穆流年不语,算是默认了。
“好!还真是好的很!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今天看来,你穆流年竟然也会使这等的歹毒之事?”
“彼此彼此。”
“好!我答应你,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动。这下,你满意了?”
穆流年微微弯起了唇角,眸光微闪,一抹得逞的光彩,瞬间闪过。
“天就快要亮了,你确定,你不回梁城先守着了?”
“呵呵,穆流年,你果然是让我刮目相看!此生,有你这样的人做对手,还真是不寂寞。既然你不肯就此舍弃了浅夏,也罢,我们明日梁城城门口见。”
穆流年看着飞速掠去的桑丘子睿,自然也感知到了有大批的高手,在迅速撤离。
许久,穆流年站在了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梁城的方向,暗暗松了一口气。
“公子,您真的派了暗卫去安阳城?”
青龙从暗处出来,有些糊涂了,这公子身边的暗卫,大都是由他们几个调动,可没听说,哪里少了人手呀?
“我不过是诈他而已,明知他要出手取王子奇和方桦的命,我岂能坐视不理?”
“啊?这样也行?”
“他是秘术师,可是不代表了,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占卜地出来。我告诉他派出的是暗卫,具体潜伏在了何处,你以为他能找得出来?”
“公子,您也太奸诈了些吧?”
白虎话一出口,立马就有些后怕地伸手捂住了嘴,然后嘻嘻一笑,“那个,刚才口误,口误,公子您实在是太有本事了,连这样的计策也能想得出来!”
穆流年白他一眼,“回去吧,我们也该好好地准备一下了。桑丘子睿的兵力虽然不多,可是,他刚刚自信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他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
“公子,要不要我们先派人入京打探一下虚实?”
“不必了。桑丘子睿这人虽然是让人不喜,可是他向来言出必行。说了不会为难他们,定然就是能做到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梁城因为是京城,所以,各方面的守备是十分完善的。城门的吊桥,便是一大难题。”
“公子所言不差,便只是那吊桥,我们也是要耗损不少的兵力,方能靠近城门。”
穆流年回到了主营帐,此时,浅夏仍然睡着,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穆流年将她抱起,身上裹了厚厚的毯子,然后上了马车,一路直奔梁城。
五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大军并没有先派出骑兵先行,而是所有人员同行。
这一路上,穆流年的心情是有几分沉重的。他不想对自己人动手,可是事情逼到了这一步,他却必须要这么做。
正如先前李云召所言,或许,他一旦顺应了天命,那么,浅夏的命格,将有所缓解。
这是现在为止,他能想到的救浅夏的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过,哪怕是让梁城血流成河,他也必须要拿下梁城,进入皇宫。
他的心情是有几分低沉,甚至是有些悲壮的。
梁城的守卫如何,他这个曾经在梁城待了十几年的人,自然是十分熟悉。
若是心疼战将,那么,这梁城不攻也罢。
大手轻轻地抚过了浅夏的脸庞,她睡的很香,眉目间,略有些疲倦,不过,唇角,却是偶尔扬起,梦中,似乎是看到了令她十分愉悦的场景。
如果她能天天如此,那该多好。
万里河山再好,亦是不及她眉目染笑。
曾几何时,他幻想着能与她一起携手天涯,走遍天下的名山大川,游遍五湖四海。可是这一切,只怕是都将因为这个帝位,生生地被圈住了。
一旦成为了紫夜的皇,那他就不可能再随意地生活,每天朝九晚五,必不可少。
拥有了无上权势的同时,也代表着,他这个人,再不单单只是他自己,他的责任,只会比之前更重,他要记挂的人和事,也将会越来越多。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上天却是将他一步又一步地逼迫至此。
如果他顺应天命,真能令浅夏的命格发生变数,那么,他不介意让自己过地更累一些,更苦一些。他只盼着,当他登上了那个位置的时候,他的浅浅,还是他的浅浅。
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以梁城为饵,只为了换走浅夏,穆流年不屑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对桑丘子睿高度重视了起来。
为了浅夏,他亦是愿意舍弃这万里江山,滔天权势,那么,这样的桑丘子睿,他又岂能不妨?
他甚至是有些不太确定,一旦他的剑,指向了桑丘子睿的时候,关键之际,能否再往深处刺去。
桑丘子睿,这个男人,既让人觉得厌恶,可是却又让人不得不佩服几分。
如果没有他,或许,他和浅浅不会走到了现在。
虽然他有的时候的确很讨厌,可是又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确是他所见过的,最为睿智冷静的一个。当紫夜的万千臣民面临危难之际,他所想的,不是桑丘家族的荣华,而是整个紫夜的未来!
这样的一个对手,其实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不管穆流年承认与歪,他都必须相信,有些事,不是单凭他们一己之力,就能达成的。
就好像是对苍溟的侵犯,如果没有桑丘子睿后来的大力支持,他也未必就能如此轻易地击退了敌军。
穆流年突然有些犯糊涂了,他与桑丘子睿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敌人?显然,现在他们正处于这样的状况之中。
朋友?他们曾经是朋友,而且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情敌?穆流年的嘴角微抽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
他承认他的浅浅很优秀,可是他又不愿意让别人来觊觎他的妻子,即便是这个偶尔让他心生佩服的桑丘子睿,亦是不成!
“公子,估计午时左右,我们就能到达梁城了。”马车外头,青龙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浅夏有些不悦地蹙了一下眉,然后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头在穆流年的身上蹭了蹭,接着睡。
穆流年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浅夏这才极其困难地抬了一下眼皮,“什么时辰了?”
“还早,天还没亮呢,睡吧。”
马车里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光线极暗,浅夏正睡的有些迷登,这会儿也只是微抬了眼皮,便又快速地合上,哪里还顾得是不是有什么声音,这身子底下又是不是有些晃?身子一沉,又睡着了。
许是昨夜确实是将她折腾地太狠了,这会看到她累成了这副模样,穆流年亦是心疼不已。
“浅浅,有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都在。”
浅夏呓语了一声,穆流年也没有听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再将她身上的毯子,给她往上拉了拉。
浅夏这一觉,真是直接就睡到了将近午时。才醒过来没多久,马车便停下了。
“启禀公子,前方不足十里,便是梁城了。属下已经派出了骑兵查探,还请您和少夫人在此稍候。”
“嗯,知道了。”
浅夏的头发还不曾梳好,穆流年伸手一把就扶住了她的肩,“别动!再动这头发就梳不好了。”
浅夏看了一眼菱镜中的自己,一撇嘴,“元初,你这手艺可是有些退步了,这么半天了,也不曾为我挽好发,要不,还是让三七进来吧。”
“不必,马上就好了。”
浅夏无奈,只能是任由他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既不敢怒,更不敢言了。
功夫不大,果然盘好了。
穆流年扶了浅夏下车,两人一起走在了铺满了落叶的地上,偶尔,还有砂粒,有石子。
“小心些,这里不比城内,小心别再扭了脚。”
浅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在他眼中,她就是如此地不中用么?走个路都能扭到脚?
对于浅夏的怒气,穆流年直接无视,三七已经备好了桌案,摆好了饭。
“先前军中将士们用早膳,你没有起来,现在饿了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浅夏还真是有些饿了,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白粥,再看了碟子里的几道小菜,还真是让人胃口大开。
“你可曾用过早膳了?”
穆流年不语,只是端起碗来,放到她的面前,再伸手就将另一个碟子里的鸡蛋拿过来,轻敲了一下,然后开始慢慢地剥着鸡蛋。
浅夏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两碗粥,感觉肚子已经饱了。
看着穆流年以眼神示意她,再吃两个豆包,她极为害怕地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能再吃了。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等我攻下了梁城,带你回我们初云轩吃好吃的。”
“好。”这话很是让浅夏兴奋。
初云轩,那个她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真的是有些想念呢。
也不知道,那里的摆设是不是变了?先前梁城之变时,长平王府,受到的打击,到底会不会很严重?
青龙一脸狐疑地摆手让人退下,自己亲自过来禀报消息。
“情形不妙?”
看到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穆流年并不意外,这个时候,若是桑丘子睿又有了援军,只能说是他没有桑丘子睿的人缘儿好了。
“回公子,据我们的人查到,桑丘公子命人大开城门,他自己,亦是亲临门下,正在恭候您的大驾!”
“什么?”浅夏微微扬眉,桑丘子睿主动打开了城门?
怎么听上去,感觉这么怪异呢?像是在做梦!
“走吧,大军继续前行,去看看。”
“是,公子。”
小半个时辰后,大军已是到了梁城门外。
果然,那一袭白衣,银发飘扬的,可不正是桑丘子睿?
“公子,桑丘公子过来了。”
穆流年微微眯起了眼睛,先前他们两人的对话,明显就是有着几分不愉快的,而且两人的协议也并未达成,他为何还要大开城门?是为了梁城的百姓免于再次受难?
这似乎不该是一个欲成大事者要想的事情吧?
“许久不见了,浅夏,近来可好?”
浅夏一双清灵的眼睛看向他,微微一笑,“多谢桑丘公子的挂念,这些日子,梁城,倒是辛苦你了。”
“这话就客气了。既然是明知穆流年是帝王星,我再不能顺应天命,岂非是逆天而行?我是秘术师,逆天而行的下场是什么,我可是很清楚的。”
浅夏的笑容一滞,“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是帝王星的命格。”
“不!我的,不是。”
桑丘子睿轻笑,轻瞄了一眼穆流年,似乎是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不悦,径自便在浅夏的对面坐了。
“浅夏,你该知道,我无意于江山,此话,早在许久之前,便曾与你说过了。只是一直以来都不肯信我而已。”
“那又如何?无论你是不是想要这江山,都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便是议和,也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介妇人,自是插不上手的。”
“呵呵,你这话还真是绝情呢。”
浅夏的表情略有些不悦,她几时与他有过情分了?
“这是掌管梁城兵马的印信,穆流年,我将这个带来,你总不会还以为我是来诈降的吧?”
“怎么会?你桑丘公子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
似乎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桑丘子睿只是微微笑了,再看向浅夏时,眸中,已是深情一片。
“我之所以愿意弃了这江山,将梁城拱手相让,不是因为你穆流年何等的英明神武,更不是我惧于你的兵力威摄。你该知道,我是为了谁。”话是对穆流年说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浅夏看,直把浅夏看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你的退让,成全了我,也成全了梁城的百姓,更是成全了这么多的将士,毕竟,都是自己的同胞,没有人愿意真的刀剑相向。”
“对,言之有理。想不到,我桑丘子睿随性而为的一些小事,竟然也能被你如此认同,还冠上了如此大的一顶帽子,我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三人都不急着走,索性命人临时搭了帐子,在里面开始品茗闲聊了。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桑丘子睿像是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立马拍了一下额头,“瞧我这记性!穆流年,文武百官都等着呢,请吧。”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再一看浅夏,见其点点头,这才随同他一起进京。
“恭迎穆世子回京!”
穆流年坐在了高头大马之上,亲眼看到了两侧的秩序井然,而这些官员之中,一大半儿都是他不认识的新面孔,看来,这几个月,桑丘子睿将梁城治理得不错。
一眼瞧见了方家的人,另外,又看到了王子奇,穆流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梁城。
接下来,便是青龙和穆焕然等人该忙碌的事情了。
军权的交接,原先驻守梁城的将士,全部被派到了城外驻扎。
而穆流年的四十万大军,也只有二十万入城,其余的二十万,暂时在城外驻扎。
穆流年扶着浅夏下了马车,站在了长平王府的门前。
桑丘子睿过来,笑道,“这里怕是不再适合二位的身分了,还是进宫吧。”
穆流年始终觉得桑丘子睿这样做,是有着他自己的目的的,摇摇头,“浅浅对这里很是想念,我们就暂住于此了。至于宫里头,还是要劳烦桑丘公子了。”
桑丘子睿微扬了一下眉,“也好,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里是梁城,我总是如此无名无分地处置着朝政,委实不妥。这样吧,明日一早,还请你带人进宫。”
穆流年看着他微微笑着的俊颜,从他淡然的眼神里,丝毫看不出什么企图,只能点点头,“好。”
回到了长平王府,再次进入了他们的初云轩,竟然已是物是人非。
因为长平王府原本就没有留下多少侍卫,当时走的时候,说实话,也是没打算再回来的,如今看到了满院的狼藉,浅夏却是有些站立不稳了。
“没事,我们不是回来了?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这里继续荒芜下去的。”
“元初,你将会是紫夜的皇,这里,不该是你我的栖身之处。桑丘子睿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君,我陪你进宫吧。”
穆流年有些不解,“浅浅,你没事吧?”
浅夏摇摇头,“之前不曾回来,只觉得自己对这里思念颇重,可是真地回来了,却发现,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永远都回不去的。我能感觉到,这一次,你定然是会平稳地接收梁城的所有权利,甚至是整个紫夜的一切,你都会得到。所以,不必对桑丘子睿有所顾忌。”
“我就是担心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会不会再有了其它的什么主意?”
“放心吧,他是秘术师,可我也是精于占术之术的。”
穆流年听她的话,当天晚上,便住进了皇宫。
桑丘子睿很用心,宫里所有的一应器具,全部都换成了新的。
反正这些东西,在库房里搁着也只能是蒙灰生尘,倒不如拿出来,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穆流年并未急着称帝,而是先派人将梁城的一切捋顺,同时,再派人将一干武将安置妥当,直到他将整个儿紫夜的布防、文治等等,全都有了几分的概念之后,才心生此意。
此时,已是过完了年。
又一个年节过去了,穆流年拥着自己的爱妻,此时,他的小儿子云泽已经随同云家人一同进京,而长平王和王妃,则是说什么也不肯回京,云游四海去了。
倒是那位柳庶妃,被人护送回京了。
穆流年立马就明白了父王的意思,着人将之前的廉王府修缮了一番,然后安排穆焕然和柳庶妃,住了进去。
虽说这紫夜的政事,一直都是有人在打理,可是国不能总是无主,而且穆流年这样住在了宫里,也难免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于时,底下请柬穆流年登基的折子,便越发地多了起来。
此时,穆流年,则是想起了他的一位故人,肖云航。
进京之初,他便单独与其见了一面。
如今已是成了孤家寡人的肖云航,似乎是看淡了世间的一切,在穆流年的再三劝说之下,仍然无用,不久前,竟然是进入了护国寺,落发为僧了。
对于肖云航的出家,亦是浅夏没有料到的。
不过,想想这几年来璃王府所经受的变故,也不难理解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了。
肖云航身为紫夜皇室血脉,却无力留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就这样让他看着别人占了那个原属于肖家的位子,他自然是有些愧对先祖的。
可是仅凭他一己之力,又是根本没有本事与穆流年作对,再加上了之前肖云放的那些行径,如今,就算是他说自己是肖氏的嫡系血脉,也不可能会有人站出来支持他了。
可以说,肖云放,伤尽了天下人的心!
浅夏看着窗外的明月,想着这几年她所经历地传奇一般的人生,不免心生唏嘘。
如果说当年先皇只是伤了穆、云两家的心,那么肖云放的登基,完全就是让肖氏,一步步地走向了坟墓。
便是连死后,也不得安宁。
先皇如此,肖云放亦是如此。
穆流年看着满目疮痍的紫夜,哪里还顾及自己的名声?
直接就命人将先皇坟墓中的那些金银珠宝,全部都移了出来。
当然,后来在浅夏的拼命压制之下,才改为了在暗中行动,否则,怕是穆流年一定会背上一个盗墓的骂名了。
这些东西,全部重新归入了国库。
“活着的时候,还算是得人尊敬,可是死了,却是落得这般下场,也不知道他当初是否想到过,他也会有这样一天?”
三七跟在了她的身后,将一件儿大氅给她披上,“小姐,您还是先去歇着吧。最近这些日子,世子都是要忙到了深夜才会回来的。您别等他了。”
“是呀,他太忙了。”
浅夏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将其眸中的光华挡住,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说,世子爷是不是就要当皇上了?那奴婢们是不是也可以做女官了?”
浅夏一挑眉,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确定你要做女官?算了,我瞧着,你也该嫁人了。还是早些将你的婚事订下来才好。”
“小姐,不是在说世子的事吗?您干嘛又提起奴婢的婚事了?”
“我说的是正事,你说的都是些废话,不听也罢!”
三七撅了嘴,怎么她说的话,就成了废话呢?
穆流年住进皇宫,已有几个月了,一直以来,对于登基一事,都是避而不谈。
不过,如今的诏书,都是他在下,玉玺也在他的手中掌控,除了一个帝号,基本上,皇上该有的,他也都有了。
对了,他还从不曾穿过龙袍,想来,他定然也十分期待,能穿上龙袍然后祭天的情景吧?
正月十二,穆流年正式诏告天下,登基为帝!
从此之后,大夏,取代了紫夜!
穆流年立国号为初云,这样的国号,听起来似乎是有些雅致,很有诗意,可是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号,意味着什么。
皇后云氏,穆流年字元初,这个国号里,竟然是含了两人的名字。
桑丘子睿在初闻,他竟立国号为初云时,神情亦是微微一震,不过,却是很聪明地,没有多说什么。
自此,这世上再没有了紫夜这个国家,取而代之的,将是日渐昌盛的大夏!
浅夏看着一袭龙袍,满目威严坐上了那把沉甸甸的龙椅的穆流年,突然就觉得眼前有些花,多年来的努力,换来的,便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吗?
自从他们夫妻二人住进皇宫以来,极少再有机会,能花前月下,更不曾再见他对她的细心呵护,体贴周到。
这样的生活,将会是他们后半生的写照么?
若是如此,她又是否会后悔,劝他一定要进京,抢占梁城呢?
浅夏苦笑一声,罢了,反正她的性命也是走了三分之二,甚至可能是更多,何必再去苛求其它呢?
这一世,她能得穆流年对她真心相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就算是他不再温柔了,又怎么样?
就算是他对自己再没有了以往的耐心,又能如何?
他们是夫妻,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不是吗?
看着那衣架上,在烛光的摇曳下,闪着金灿灿光茫的凤袍,浅夏的心底,却是浮上了一层的苦涩。
她是这宫里的女主人了。
那么接下来呢?
穆流年会不会也会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后宫?
应该是会有的吧?
不然的话,她这个中宫之主,岂不是等于只是个摆设?若是没有妃嫔,她还能去管束谁?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尽量地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顺,沉静。
她不是一个在乎这等世俗之事的人,一直都不是,所以,何必为了一些俗事,扰了自己的心呢?
可是想想这些日子,那些贵夫人在她面前提及的那件事,她却很难再让自己冷静下来。
纳妃吗?
浅夏一直想要寻个机会,与穆流年仔细地议一议这件事,却始终不曾寻到机会。
今晚,怕是他又不会来了吧?
早上看到他身着龙袍的样子,实在是既威武,又让人觉得俊美无双。
这样的男子,即便没有了地位、身分、权利作为倚仗,都是很容易让女子动心的,更何况,他现在成了这里的王者,真正的王者!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先歇息吧。”
三七又来催了。
浅夏微挑了唇角,“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要再来打扰我。”
“是,小姐。”
很快就是祭天大典了,只有真正的祭过了天地,穆流年才能真正地算是成为了这里的帝王,算是得到了天地的许可,从此,这历史,将要由他来书写了。
这是何等振奋人心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呢?
浅夏的眼神有些晦暗,她自己突然发现,自从进入了这皇宫之后,她笑的次数,似乎是比以前少了。
好像,她又回到了在凤凰山上的那些时光,情绪,又开始变得太过冷淡了。
浅夏知道自己是有些矫情了。
又或者,是一下子坐上了这样高的位置,还有些不太适应了。
如今她是皇后了,云氏也被皇上重用,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云若谷被穆流年册封为了户部尚书,掌管整个儿大夏的钱粮。而云若奇则是直接就进入了皇宫,成为了御林军的左统领,右统领,则是白虎。
青龙直接负责皇上的安全,几乎是寸步不离。
而玄武,则是被他给派到了军中,将他所习的五行八卦等阵法,都运用于军中,创立阵法,以平时练兵之用。
云家,可以说是再度拥有了当年的风采。
淮安许氏,也不再忌讳,许彦始终不愿离开淮安,而许家的几位公子,则是先后进入梁城,以助穆流年一臂之力。
许无忌进入兵部,同时,还掌管着城内的五万兵马,早先肖云放所封的所有爵位,自然是都不可能再作数。
所以,穆流年一连几日,都是在忙着看这些勋贵世家的背影,然后逐一封赏。
许彥被封为了安国公,而其长子立为国公府世子,次子封为安平侯,三子许无忌,封为了镇国将军。
对于桑丘家族,穆流年却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封赏,才能既留住了桑丘子睿,又能不让世人说出什么来。
穆流年对于桑丘子睿,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朝堂上,总会有人对此有些异议。
穆流年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早早地回了承乾宫。
云浅夏一直就住在了承乾宫,原本是按制当搬去坤宁宫的,可是穆流年一直不允。
这日,浅夏正在自己一手拿了棋谱,一面自己与自己对弈,许是太过投入了,竟然是都不曾发现穆流年进来。
直到穆流年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就投下一子,“应该放在这儿。”
浅夏一愣,看了他好一会儿,再眨眨眼,“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说着,还下意识地就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很奇怪,这会儿天都不曾黑下来,他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怎么?嫌我回来地太早,碍你的眼了?”
穆流年直接就在她的身侧坐了,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书,随手一抛,便稳稳地落在了一侧的书架上。
浅夏一时愣住,几个月不曾与他这般相处过,突然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之前。
“浅浅,你可知道看到你现在的这副表情,我该有多伤心?”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没有出现幻听吧?真的是她的夫君穆流年说的话?这是不是也有些太离谱了?
“浅浅,对不起,前阵子手中的事务的确是太多。为了以后我们的生活都不至于太过沉闷,所以,我便尽力地将事情都安排好。如今也差不多了,六部的人选都已经是各司其职,就连桑丘子睿那个妖人,我也给他安排了一个国师的身分,怎么样?你家夫君是不是很厉害?”
浅夏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茫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朝堂的新秩序虽然是还不曾完全地建立好,可是也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和方向,另外,朝上的左右丞相,我也已经都任命好了,所以,接下来,我就可以轻松一些了,除了上早朝之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陪陪你了。”
浅夏的脑子一时有些乱。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碌,并非是真的沉溺于权势之中,无可自拔,而是想着要将手中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能辜负了这么多人的信任和支持。
“辛苦你了。”
想了半天,浅夏也只能想出这么一句,很没有诚意的话。
穆流年略有些不悦地撅起了嘴,“浅浅,我以为,你会兴奋地扑进我的怀里,然后再高声尖叫几声呢。”
浅夏嗔他一眼,“我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只怕隔天,就会有了要弹劾我这个皇后的折子了。你很想看到?”
“谁敢?”穆流年一挑眉,别的他不敢说,若是连自己的妻子也护不住,他做人也太失败了。
再说,早先在他还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时,便曾被传出了宠妻如命的美名,如今这会儿,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弹劾他的皇后?
“怎么样?累不累?”
浅夏眨眼,“你说这后宫吗?”
“嗯,虽说我没有什么三千佳丽,可是这皇宫之大,还有你手底下的六局二十四司,只怕也是需要你操心的。你若是觉得不妥,也可以让青格格多费费心。”
浅夏只是淡淡一笑,“我倒是想着,是不是得将我身边的这几个丫头给嫁出去呢。特别是三七,她跟着我的时间最长,她的性子,我也是最清楚的。当初没能让她与陆明浩走到一起,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只怕将来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什么?”
穆流年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鼻头,然后有些尴尬道,“那个,其实,难道你没发现,青龙和三七那丫头在一起,其实是很搭的?”
浅夏顿时就呆了好半天!
青龙和三七?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
“三七这丫头,竟然是还敢瞒着我!好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倒也不是她瞒着你,是青龙这小子不争气。早就对人家三七上了心,可是偏偏什么也不敢做。青龙这人老实,你也是知道的。又不太会说话,难免会张不开口。”
“你这意思,是三七还不知道青龙对她的心思?”
穆流年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是呀,我可怜的青龙呀,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是被人家给无视了,多可怜?”
浅夏顿时有些无语望天的感觉,什么叫那么好的一个人?难道她们家的三七就不好吗?
“元初,要不,我们试着给他们两个撮合一下?我让妖月去透透三七的口风,然后只要是她不反对,你就给他们个体面,下旨赐婚,如何?”
“可是,这要怎么赐?”
浅夏想到现在三七还只是一名普通的丫头,最多也就是她这个皇后的贴身宫女而已。
“要不,你给她封一个什么女官的头衔,然后再赐婚,那不就成了?”
穆流年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了,只是有些担心,“你真舍得?这里可不同早先的王府。一旦他们二人成了亲,那三七就只能是住到宫外去,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你确定离了她,你还能适应?”
“怎么能不适应?离了她,我也还是你的妻子呀!”
这话倒是听着舒服。
穆流年的眸中闪烁着几分的光茫,浅夏回头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脖颈,眼神里,闪烁着的那种色眯眯的光,还真是让她突然就心跳加速了。
这一晚,承乾宫内,娇吟不止,据说,皇上与皇后的晚膳,还是在天龙殿内用的。
天龙殿是专门伺候皇上沐浴的地方。
这一晚,皇上与皇后恩爱非常的消息,火速在宫内散播开来。
宫外,桑丘子睿对此只是淡然一笑,低喃了一句,“日子还长着呢,不急。”
可是微微发颤的指尖,似乎是出卖了他此刻心底的真实想法。
“娘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浅夏缓缓起身,浑身的酸痛感,仍然是让她感觉到了几分的不适。
“这是皇上特意让膳房做的,说是要给娘娘补一补。”
浅夏梳洗完毕后,便看到了妖月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还有一只精致的小炖盅。
闻着略有些浓郁的香气,应当是鸡汤之类的。
“先搁着吧,我倒是想着用些清淡些的。”
“回娘娘,午膳时辰就快到了,皇上说您若是醒地早了,便先一碗鸡汤,稍等他片刻,回来与您一起用午膳。”
浅夏微愣了一下,他们有多久不曾一起用午膳了?
看来,他之前的忙碌,的确是有些成效的,不然,也不会能在中午的时候,抽出空来了。
新帝初立,新国初建,自然是大大小小的事务成堆。
比如说官制,比如说民间的田地等等,几乎是处处都要拟定一些新的章法。
浅夏一直都知道穆流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
她更知道,穆流年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并不比桑丘子睿差,更甚至,比他还要更高一筹。
所以,之前穆流年才会那么忙,他并不是急于为自己塑造什么形象,什么名声,他只是想让紫夜,呃,应该说是大夏,尽快地恢复过来。
从之前的战乱中,彻底地走出来。
特别是梁城,经历了先前肖云放一事,百姓们对于所谓皇室,似乎是有了一种极大的抵触情绪。
想要让百姓们对大夏的皇室建立起一种信赖和信任,似乎是需要一些时间和方法了。
穆流年之前对紫夜的守护,自然是不容人置疑。
没有人会否定他之前的功勋。
可是对于梁城的百姓们来说,皇宫,带给他们更多的,是一种伤害。
这种伤害,只怕是会延续两三代,方能彻底地终止。
多少人因为这场战乱丧生?
多少人,因为梁城的被侵而失去了家人?
他们的父母、孩子、爱人,有多少是死在了敌人的屠刀之下?
好在他们这次进京,从辽城带来了大批的人,再加上穆流年之前下令,将之前允州附近的一些百姓,全部适入梁城。
否则,梁城,之前繁华似锦的都城,怕是只有了寂静二字。
“娘娘,您快喝吧,不然一会儿晾了。”
浅夏的神思被打断,只能是无奈地端起那炖盅,慢慢地喝了起来。
汤的味道很鲜,很浓,没有那种肉食的腥腻味,这让浅夏很是满意。
用完了一盅汤,她试着在大殿内走了走,看到外头的阳光正好,不免唇角微扬,竟然在大殿外头的廊下,就让人支了一把躺椅,在上面晒起了太阳。
这里可是承乾宫!
那是皇上的寝殿,而现在一国之后住在这里,就已经是很不合时宜了,现在皇后竟然是还在这里晒太阳?
这若是被底下的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如何非议她呢。
“怎么在这儿躺下了?想晒太阳了?”
“元初,我想云华了。”
浅夏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她眸间的大部分风华。
“云华只怕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要不,让云泽过来陪陪你?”
穆云泽现在虽然是住在了宫里,可是却被青姑姑等人照料着,虽然也会常常过来陪她,可是孩子到底太小,并不能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每每看到他,浅夏就会想到了自己的大儿子,穆云华。
浅夏没有吭声,任由穆流年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到了大殿。
用罢午膳,浅夏的脸色始终不太好,这让穆流年有些担心。
仔细想着,自己应该是没有说错话吧?
难道是她太过思念云华了?
“元初,这次云华回来了,能不能就让他在我身边多待一阵子。他和云泽一起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穆流年的眼睛轻轻一眯,一抹复杂的流光自其眸间闪过,“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咬唇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
“浅浅,你到底怎么了?”
穆流年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看起来她的气色就这样差?
是自己昨天晚上太过了?
可是她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在脸上写出了我不高兴四个字呀。
“元初,你是知道我的命格的,我不一定能活的太久,所以,你就不能成全我一次?”
浅夏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番话。
穆流年的脸色一变,“乱说什么!”
浅夏苦笑一声,“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也有数,不是吗?我只是想着,在我临死之前,能多与孩子们在一起相处,我不想让他们多年后,却不记得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不许胡说!”
穆流年话未说完,人已经到了她的身边,“浅浅,别乱想。你还有我。你还记不记得那位李云召说过什么?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想想,我现在已经是顺应天命,成为了大夏的皇,那么,还有什么可惧的?我是真龙天子,那么你必然也是天凤之命,怎么可能会短寿?”
浅夏不语,她感觉到了穆流年环在她身上的胳膊,力道越来越重。
虽然这是他们一直不愿意去触碰的话题,可是无论他们是不是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始终都在,不是吗?
只是一味地躲避,没有任何的意义。
“元初,我不惧怕死,真的。其实,比起这世间大多数一生只能是藏身于闺阁来说,我比她们,不知道要幸运了多少倍。”
“这一生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所以,元初,无论我什么时候离开,我都希望你们父子三人好好的。就算将来你再娶了新人,我也不会怪你。只要是你能将我们的孩子照顾好,我便定然会感激你。”
“胡说!”
穆流年再也忍不住了,这个大夏的第一任皇帝,大夏臣民们眼中的英雄,此时竟然是紧紧地拥着他的皇后,哭了。
浅夏的眼眶也同样湿了,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身边的男人,是有多么的悲伤。
可是她不愿意就此躲避下去。
她只想着自己能在活着的时候,将此生最想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完了。
如此,她便再没有了遗憾。
“元初,让我们的儿子多陪陪我,好不好?”
其实,浅夏想着在自己有生之年,多陪陪孩子们,而穆流年,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只是一个丈夫的身分,一个父亲的身分。
此时在他眼中,最重要的,便是丈夫这个身分了。
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想要让自己能与浅夏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他又何尝不愿意一家人能时刻在一起开怀大笑?
可是现在他既然是创立了大夏,那么,他肩上的责任,自然就更重了。
他可以为了浅夏抛下万里江山,荣华富贵,无上权势,可是他不能抛弃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万千臣民。
所以,他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将穆云华给磨炼出来。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些残忍,更称不上是一个好父亲,可是没办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浅浅离她而去,而他,却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苟活于世。
可这些话,他不能说!
他不能让浅浅知道他的想法,不能让浅浅因此而逼他好好地活在世上。
心里的苦,只怕穆流年,比起浅夏更甚。
“浅浅,那这样好不好?等我将手上的这些事情都处理地差不多了,我陪你一起去麒麟山?我们带上了小云泽一起去,好不好?”
浅夏的身子微微一顿,“可是,你这里,怎么可能走的开?”
“怎么不可能?你看,我现在不是都有时间陪你一起用午膳了?我说过了,之后,我的事情会越来越少。你放心,我说出的话,就一定是会实现的。”
浅夏点点头,她知道,穆流年能如此说,定然是已经尽到了他最大的努力。
或许,现在云华在麒麟山里,已经是被训练到了一种关键时刻,不能被人打扰,更不能打断。
这样的说法,她可以接受。
“好,带上云泽,我们一起去。”
“明日沐休,我也不必早朝,我们一起去云府看看吧。舅舅云苍璃,被追封为了护国公,云长安是他的嫡长子,如今已经是袭了爵位,咱们也去看看这位年轻的护国公,是不是还整天泡在了药庐里?”
浅夏微微弯唇,她知道,穆流年在想尽一办法来哄她开心。
“好,去看看哥哥,还有二哥和三哥。说起来,我倒是更想着让青梅能多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呢。”
“呵呵,你以前的性子清冷,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热闹。现在,觉得寂寞了?”
浅夏摇摇头,“若是青梅天天来,我自然是受不了的。我只是想着让她带着孩子,进宫陪我们云泽说说话。既然是亲戚,总要多走动的。不然,再亲厚的关系,长时间不来往,也会变成了陌生人。”
“嗯,有道理。好,我们明日先去一趟护国公府,再去贤王府。”
浅夏轻笑,穆焕然如今被封为了贤王,带着柳庶妃一起住在了贤王府。
听说如今柳庶妃倒是一门心思地操持起了整个王府,然后正四处帮儿子相看着哪家的姑娘呢。
“你有没有想过,给你的这个弟弟赐婚什么的?”
“嗯,是有这个想法。淮安许氏,你以为如何?”
“你想用许氏来牵制住穆焕然?”
“牵制,倒也算不上。只是如今京中的贵女,实在不多。先前梁城之劫,死的,可不只是普通的百姓。有些富家小姐,就被人给糟蹋了,后来没死在了那些敌军的手里,却是死在了自己的族人手中。”
浅夏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但凡是一有丝的可能,哪个姑娘会愿意自己的清白被人染指?更何况还是敌军?
想到那些无力操控自己命运的姑娘,心内不由得又是一片唏嘘。
“好了,不想这个了。再不成,就选方家的姑娘也还是可以的。”
“如今方亮被你立为了丞相,方桦亦是受到了你的重用,你若是真的将方家的女儿指给了穆焕然,怕是你自己又要睡不着觉了。”
“倒也不至于!方家,毕竟也是文人世家。而且,我现在并没有要将穆焕然手中权力收回来的打算。既然是我唯一的弟弟,若是让他去为别人卖命,岂非是可惜了?”
浅夏扑哧一乐,“你这人,还真是的!”
次日,两人带上了云泽,一起去了护国公府。
当初刚刚嫁入辽城的方华容,如今,已是成了大夏开国功臣,护国公夫人,享正一品的诰命,与其母,已是平级的诰封了。
当初方家不看好方华容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有的幸灾乐祸地以为方华容这辈子也就是嫁给了一个卖药的,有的说,将来或许方华容也能跟着云长安,学一两手的医术了,等等。
总之,难听的话,说了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
如今,事情反转了。
早先笑话人家嫁的门户低的人,如今见了方华容,却是要行大礼的。
这让那些看热闹的方家旁支们,全都闭了嘴。
每每在方府见到了方华容,恨不能绕路走,生怕她记仇,给她们找麻烦。
浅夏与穆流年都换了便服,一路并不曾大张旗鼓。
云长安倒是没有再将自己关进药庐里,不过,却是将自己给困在了书房。
穆流年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乎就是没有从那一堆书中,找到他。
这样的云长安,总是让人觉得可爱,不自觉地,便会降低了几分的戒备。
“你这是想要让自己跟这书都葬在一块儿?”
云长安抬头,一瞧是他,冷哼一声,“你现在也是皇上了,说话别这么不着四六。我告诉你,说不定,我就能找出让妹妹延寿的法子来,我看到时候,你是不是哭着来求我?”
果然,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果然?你当真找到法子了?”
云长安横了他一眼,“果然就是一个只有色心的人。我现在正在试,不过,你今日来了,我倒是省了事儿。你想办法,从北漠的皇室里,给讨味药过来。”
“什么药?”
“绛珠草。听说是生于大漠之中,此药生长的环境很是挑剔,再则,能在大漠里将药带出来,亦是不易。所以,此药的价格可是相当昂贵。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在市布上流通地极少,就连我们云家,也是没有的。”
“你们云家的药材生意,可以说是掌控了大夏一半儿的市场,若是连你们的都没有,只怕还真要去找北漠来想想办法了。”
“知道了,你就快去想办法吧,别在这里碍我的事儿。”
穆流年一挑眉,这小子的脾气渐长呀!
再看他专心致志看书的了,穆流年不由得忍了下来,心里却是腹诽道,小子,你给我等着,看浅浅的身子好了之后,我再与你算帐。
穆流年没有急着走,而是又问了一句,“就只差这一味药了?”
“目前来说,是这样。至于到后面如何,我也不确定。”
说了等于没说!
穆流年瞪他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浅夏进了后院,与方华容一起坐着说话,看着她膝下的男孩儿,生的白白胖胖的,个子虽然比自己的云泽要小一些,可是这分量,却是绝对只重不轻的。
“怎么不见二嫂和三嫂?”
“哦,她们两人去了城外的护国寺,陪着母亲一起去的。”
“那大嫂怎么没去?”
方华容面有羞色,手轻轻地抚向了自己的腹部。
浅夏顿时了然,不由得一喜,“嫂嫂有喜了?”
方华容微微一笑,“你哥哥现在还不知道呢。他那个呆子,已经将自己困在了书房里,三天没出来了。而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了自己有孕的事儿。所以,今天一早,母亲就带着两位弟妹去寺里祈福了。”
“这可是一桩大喜事!如今你有了儿子,若是再给我生个小侄女,那敢情才好呢。”
“这种事情,岂是我们做得了主的?”
浅夏看着方华容,两人的年纪本就是相差不多,此时看到了方华容,再想想前些日子,方夫人带着方家的几个旁支小姐进宫请安的情景,不免有些唏嘘。
“之前见过你的一些姐妹,有的出嫁了,有的仍然是待字闺中。不过,说实话,你的气色,却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了。”
方华容轻笑,“是呀,就数我嫁的郎君最好,你满意了吧?”
“那当然!原本就是如此。我哥哥对你钟情无二,对女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呢。你瞧,我们云家的人,都很专情呢。”
“云家的男人,是这世上最好的,成了吧?”方华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与她打趣着。
“嫂嫂别说的这样勉强,以后你的儿子,不也就是云家的男人了?你能说他不好?”
方华容被她这话一堵,也是笑着摇头道,“算了,我是说不过你,怎么都是你说了算。”
“嫂嫂,我听说,如今安宁公主,在府上过的并不好?”
方华容轻叹一声,“要说起我的这位嫂嫂呀,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听闻肖云放死了的消息,她倒也是哭了几声,不过后来得知桑丘子睿在掌管京城,也就没有说什么。”
“后来咱们的大军进京,虽然那会儿皇上不曾称帝,可是这位嫂嫂就在府上好一顿闹腾,硬说是我们一家都是乱臣贼子。说他们帮着皇上谋朝篡位。”
浅夏不由得笑了出来,“这还真像是安宁公主会说出来的话。”
虽然是紫夜不在了,可是穆流年并没有下旨来剥夺了安宁头上公主的封号,毕竟不过是一介女流,能成什么事儿?
可是没想到,穆流年不对付她,她自己倒是开始在方家闹腾了起来。
“那你哥哥说什么?”
浅夏是认得方桦的,对于那位性子有些温润的公子,印象也还是不错的。
“我哥倒是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暂时禁了她的足。这会儿可是大夏的天下了,再不是从前的紫夜,她虽然头上仍然顶着一个公主的名分,可却是不得大家承认的。再说,我母亲对这位公主的骄横性子,是早就有些烦了。”
“所以说,这皇粮也是不那么好吃的,是不是?”
方华容无奈地笑了笑,“母亲原本是有意让哥哥休了安宁的,一来,也算是向皇上表明了方家的立场,二来,那安宁实在是闹的不像话。而且成婚几年,也是一直无所出。不过,我哥哥没有答应。”
浅夏倒是微微挑眉,方桦那样的男子,应当是一个善良无害的。
就算是他不能对安宁动心,可是也绝对做不来那种落井下石之事的。
“若我是安宁,便应该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的言行。而且,你哥哥如此待她,已是极尽仁义。若我是她,只怕此生对你哥哥都是感激不尽了。”
在这等时候,方家能提供给她一个避难所,已经是极为不易。
这是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前朝的驸马,现在为大夏的皇帝效力,若想得到皇上的信任,只怕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了休掉公主,更有甚者,会直接为她准备一杯毒酒了。
当然,安宁更应该庆幸,穆流年并没有对所有的肖氏族人,赶尽杀绝!
在穆流年看来,没有那个必要。
肖氏已是失了民心,想要再重整旗鼓,只怕是要在百年之后了。
当然,穆流年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子孙,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
“但愿她能早日明白哥哥的苦心才是。如今在安府,至少她还能衣食无忧,府上的下人,也不敢对她不敬。可若是她再一意孤行,总是闹腾,只怕到最后,父亲也是不可能再容她了。”
“我听说方公子已经有了一双儿女?”
“是,说起来,前阵子方家闹的厉害,也正是因为这对龙凤胎。”
“这话怎么说的?”浅夏有些意外,对于宫外的这等闲事,她向来是不予理会的。即便是成为了皇后,她却仍然没有一点儿身为皇后的自觉。
“那对龙凤胎,是我哥哥的侧夫人所生。母亲想让那对龙凤胎成为嫡子,可是哥哥又不肯休妻,所以,权衡之下,便抬了她为平妻。可是安宁公主不乐意,在府上大吵大闹。最终,此事未能成了。”
“只怕方夫人,不会就此罢休呢。她看事情长远,你们二房这边儿,也就只有方桦一个嫡子,若是他的正妻,也就是安宁始终无所出,那你们二房,岂非是没有了嫡出的公子小姐了?这岂不是让人笑话?”
方华容也是跟着轻叹一声,浅夏的话,她也明白。
其实,同为女人,她现在是越发地能理解女人的不易了。
安宁公主若是当初不那么骄横,只怕哥哥也不会纳侧室。
就算是如此,哥哥身边也不过是一位侧室,一位普通的小妾。依着方桦那样的身分,身边的女人,已经算是少的了。
“将心比心。我出嫁前,也曾被母亲再三教导,要宽厚大度,主动为夫君纳妾,可是成了亲之后,与几位妯娌相处,我才知道,原来,这后宅里,没有了那么多不相干的女人,真是太清静了。”
浅夏闻言轻笑,“你算是看明白了。那现在,还要不要帮我哥哥选个妾室呀?”
方华容瞪她一眼,抬手作势就要打她,“你这个丫头,哪有你这样的,总是来打趣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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