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送佛到西天,干脆政策再偏斜些许,又道:“耕牛使用先紧着军户人家;军户人家丁壮不足的,合作社出劳力,帮助耕种。粮油布盐对军户半价优惠。
“逢有节日,乡村各社需得由劝农使亲自出面,给军户人家送些物事慰问。不拘厚重,情到即可。两斤盐,三斤果子,就行了。城中坊里的里长甲生,依例照办。每城中,也要按照坊里,设置合作社性质的商铺,交通物流,可名之为,……”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命名。
吴鹤年笑道:“听大人的意思,合作社其实是代官府平衡物价、交流货通,何不名之为*店?”
邓舍一笑,同意。吴鹤年皱了眉头,道:“大人本意是好的,目前也的确需要这些官办商铺。只是,大人有没有想过,万一军户人家买了东西,自己不用,倒手专卖的话,官府可就亏了。”
邓舍还真没想到,吴鹤年看他语塞,忙呵呵一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小人有一得,似可稍补漏洞。”
他真会说话。邓舍笑了笑,道:“你且讲来。”
“不如定量给之。每军户人家,每月按口给定量的粮油布盐,出其数的,平价买之。这样,大人的情意也到了,也不怕有刁民钻空子。”
“甚好。”既然说到军户待遇,邓舍索性又勾回头,重提分地的事儿,道,“以后凡所占城池,有愿从军者,其家可以先给分良田好地。军户有优先开垦无主荒地之权力。”
军队的事儿,文华国有言权。他大声称好,道:“将军,这个办法好!把他家里照顾得劲了,狗日的们战场上,才会给咱卖命!”
地方田地的耕种大致如此。分给有功将士的土地,不想要的,可以折钱,卖给官府或者军队;想要的,允许招当地贫者做佃户,代替耕种,官府、军队统一管理。
至于军田,只有双城已经开始垦种,其他各城人手不足,尽数空闲。虽说现在不是耕种季节,得预先筹谋,总闲着不是事儿。
洪继勋提出的意见:“克德川诸地,带回双城的丁壮六千余,加上早先三千余高丽俘虏,总计万人。我军连获大胜,得粮、械甚多。小可以为,可择其精壮从军,余者,编为屯田。分驻各城,闲时耕种,间做操练,战时也可守城。只是有一条,本城人不可屯田本城。南北互调,比如定州的驻江界;江界的驻定州。”
说起来,早先征军七千人,至今没消化完毕,扩军太急,有弊端。但是理不可为,势需为。关铎南下、高丽人北上,两大压力在肩,多一个士卒,好过少一个士卒。
邓舍计算过,一千新卒,需正副百户长以上军官最少二十二人;十夫长一百人。
现有的七千新卒,十夫长以上,皆是由老卒精锐担任,加上千户、百户亲兵。一下子就去了千人。军官不配备还不行,不然,一盘散沙,没战斗力,也不好训练。
老卒总共才万二千人,再这样大规模地流动,吃不消。毕竟,保证老卒的战斗力是第一位的。邓舍决定,这一次,新卒只招五千人,四五百的老卒流动,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其中汉人、丽人比例为二比三,两千汉卒,三千丽卒。连番扩军,军械不足,先补充汉卒,其次丽卒。6千五除负责监制火铳、箭矢,给个新任务,铸造军器。设立军器千户所,千户职位暂由6千五兼任。
高丽北部山多,铜铁矿丰富,原料没问题。工匠也有,目前匠营的人数,达到了四五百人,其中铁匠算是比较多的。
这五千新卒尽量不从降卒里召。降卒多是高丽南方人,相比分了地、有优惠政策偏斜的北方土著,邓舍更愿意相信后者。
招完新卒,还剩四五千人,按照洪继勋的意见,正式成立屯田千户所。之前的双城军田耕种,一直由河光秀、吴鹤年两人督责。移交给河光秀;吴鹤年抽出身来,集中精力去搞劝农、合作社等事宜。原先为屯田抽调的高丽贱民,全部解散回去,改由这四五千人耕作。
副万户河光秀,就此,又多了个头衔:督办屯田使。除本部千人丽卒,兼管五个屯田千户所。屯田千户所千户、百户,和劝农使一样,选军中务农出身的老卒担任。每个千户所,除负责屯田的外,另有一百战卒,担负警戒、操练之责,就从河光秀本部中挑选。
河光秀忠心是没错,前阵子屯田干的也不错,军屯为大事,邓舍毕竟没法儿放心。犹豫片刻,又加了个督办屯田副使,手头没合适人选,索性由各城将领担任。不需负责细节,主要担监督、检查之责。
河光秀没在场,这个任命回头再说。
土地耕种这块儿,前前后后,几次小动作,至此,才算是大体定型。邓舍着实松了口气,土地稳、则耕种稳,耕种稳、则租赋稳,租赋稳、则粮饷稳,粮饷稳、则军队稳。
有道是:士农工商。农定,便该工商。
各城工匠,大部分都在匠营,留在本城的虽然不多,勉强也足够满足诸地居民的需要。暂时不用管。
商业一条比较重要。洪继勋的条呈上,对它的重视仅次农业。得双城来,邓舍断断续续,做过几次小规模的地方建设,涉及政、农,唯独商业,一直没时间管理。
各地城中的商铺毁于战乱的极多。缺少商铺,物品就没法流通;物品不能互通有无,地方就不能安治。邓舍设合作社、*店这类半官方性质的商铺,原因就在这里。
但是,官方的,不代表就是万能的。各城的商品货物,破城之后,大部分掌握在了抢掠的士卒和军队手里。军队的可以拿出来,士卒手里的,可以平价买过来,供给合作社、*店买卖。
一时半会儿也许不会出现问题。时间一长,没有进,只有出,就要出大乱子了。
洪继勋道:“如今我军,北有鸭绿江之隔,南有泥河之阻。西边平壤,封锁交通。论双城处境,实已为闭塞不通之地。我海边有盐场,盐可不缺;然而其他的呢?
“就不说别的,单只布这一条,为全军制单衣,已经将诸城搜刮一空,犹嫌不够。七千新卒,大半穿各自常衣。入军营,眼花缭乱,竟如集市,而毫无整齐森严之气。更别提,又有五千新卒入伍。再有军器,打造五千兵器,需多少时日?若能买来,又需多少时日?
“是以,商业根本,在如何招徕外商,供我所缺。”
“如何招之?”
“商以逐利,许其重利,其必熙熙而来。凡我民用所需,免其税收,官府可给以奖励;凡我军用所需,给以高价。商人已来,而各地官府,必须礼敬之,尊重之,待以上宾,除细作外,一概不得扣留、为难。
“不过,民财有尽时。双城等地,本不富裕。因此,对待前来商人,要有甄别。鼓励必需品输入的同时,严格禁止奢侈品、非军用、民用必需品的输入、及我军用、民用必需品的输出。”
邓舍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却也不能被动等待,我想,还得主动出去。若能找到一条合适的商道,几个固定的供货渠道,那就好了。”
洪继勋道:“不错。要走出去,无非两条路。一个去辽东,一个入高丽。高丽富庶,皆在南部,选挑精细可靠丽卒,乔装南下,或可有得。也可以顺大同江西去,到出海口,常有两浙、山东商船,也可以联络购买。唯一的麻烦,就是买了不好运回来。
“辽东远,却安全得多。我新得江界,距鸭绿江百十里的路程,路也好走,过江向西,去辽阳;向南,去金复盖诸州,都可以。”他说到这儿,对邓舍笑了笑,“甚至,还可以由辽南过海,泛舟而去山东。购买所需。”
“由辽南回来,路程不近,怕是也不怎么安全罢?”吴鹤年提出了异议。
洪继勋道:“前次,将军派遣去辽南的士卒,回来收获不小。他能成功带回货物,就说明可行。”这事儿他给邓舍汇报过,那士卒只火药就带回来了数百斤,其他货物更多,的确证明了此路可行。
邓舍一点头,吴鹤年立刻不再质疑,顺水推舟,捧了洪继勋几句远见卓识,积极提出了另一个问题的解决办法:“钱。双城产金,一年不过数锭;抄掠各城府库所得,看起来不少,用起来很快。
“小人以为,开辟商道,只去买不够;也得卖。各地有盐,有人参,山上还有貂鼠等野物,其皮可卖。”双城周边实在是穷,吴鹤年绞尽脑汁,能赚钱的入项,也就想到了这么多。
洪继勋嗤之以鼻,道:“人参、貂鼠皮,贵重之物,乱世里几个人买得起?纵有进项,寥寥罢了。盐,倒是不错,但辽西、辽南都有盐场,利润比不上内6。”
吴鹤年满脸堆笑,连连点头,承认:“卑职考虑不周,洪先生有何高见?”
洪继勋道:“铜铁、煤、木。扩大军器千户所的规模,加快挖掘、砍伐。这些东西,不论是谁都需要。”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光从众人脸上一过,道,“除此之外,小可还有个良策,就是不知道将军会不会为。”
邓舍和洪继勋相处这么久,比较了解他的性格了。他一向直话直说,偶尔欲擒故纵,就说明是他的得意之笔,笑道:“先生尽管说,但是可行,我无不从之。”
“辽东最有权的,敢问将军,何人也?”
还用问,邓舍不假思索,道:“关平章、纳哈出、高家奴诸人。”
“次有权者,何人也?”
“军中诸将。”
洪继勋不再问邓舍,转而问文华国:“敢问文将军,现有几样东西给你选,人参、貂鼠皮、盐铁、美女,你会选那一样?”
文华国早就听得昏昏欲睡,他昨夜睡得晚,酒宴回去又和老兄弟们闹了半宿。打着瞌睡,被洪继勋一问,随口答道:“自然美女。”说过了,稍微清醒,补了一句,“最好元配。”
洪继勋一笑,转过身,道:“沙场征战,所图无非权势、美女。我双城甚么都不多,高丽女子多。将军大可买其贫者,稍加妆扮、教其歌舞,转手一卖,货值千金。”
邓舍愕然。吴鹤年色变起身,怒道:“大胆!将军身为大宋双城万户府上万户,岂可效无耻小人,去做甚人口贩子?”又别有用心地道,“欺男霸女,先生是想激起民变么?”洪继勋用这话教训过他,他一直耿耿于怀,此时拿出反击。
洪继勋不屑,轻抿了口碗中茶,道:“人口买卖,所在尽多。将军未得双城时,那姜忠祥姜万户,就做过不少这等生意。岂会是欺男霸女?明码标价,公平交易,一手买进,一手卖出。既得其利;又为贫者人家减轻负担;为所卖之女找条生路。三全其美,何乐不为?”
——
1,收缴民间铁尺、弹弓。
元时,甚至有人提出要没收“两股铁禾叉”,因系农家必备之物,“既非军器,难以禁治”,而没有落实。
2,禁火烛。
主要在江南实行,后归附日久,稍微松弛。
3,襄阳茶。
“山南以峡州上、襄州、荆州次。”为湖北早期重要产茶地。
4,人口买卖,所在尽多。
元朝的高丽贡女制度。至顺帝至元年间,六十年,正史记载献纳贡女次数达五十次。长达近百年的人口掠夺,高丽不堪其苦,1335年,高丽李某上《请罢求童女疏》,官方民间要求罢进贡女的呼声越来越高。
元朝此时国力江河日下,一些儒生也反对这项制度,乃同意禁止征选贡女。但是虽然如此,索要和献纳贡女的活动依然不绝。
也因了贡女制度的停止,高丽女子的人口买卖一度兴旺,利润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