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结算（3）

    一丝红白相间的温热液体溅到了小九的脸上，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寒风一吹，便变成了一块冰碴。

    小九却似没有感觉到一般，他的瞳孔收缩，目光凝聚在面前那一双垂下了的小手，双唇微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剧烈颤抖着的牙齿相碰发出“嘚嘚嘚”的声音。

    “啪嗒！”老妪随手把小女孩的尸体丢在了雪原上，就像是随手丢掉了一片垃圾。她一边拍动着染上血迹的袍子，一边嫌弃地说道，“果然还是小孩子最讨厌了！”

    人群中一下子寂静了下来，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用痴傻的目光看向那个老妪。这一路上他们也算见多了生死，但那些人只是因为虚弱而死，然而现在却是有人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人，杀了他们之中的一个。小九诧异地看向了另外的三个老人，又看向了他们身后那一排黑衣人，他的心中在狂喊着：“她杀人了！喂，你们看到了吗，她杀人了！”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嘴，声音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分明看到那些人或幸灾乐祸，或闭目养神，那一张张脸上分明写着“冷漠”。

    “啊！”不只是谁带头尖叫了一声，就像是在人群中引爆了一颗炸弹，所有的孩子都忘记了身体的疲劳，纷纷起身尖叫着开始四散而逃。可是他们还没有跑出去两步就发现，不知何时另一批黑衣人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身后。看着跑向自己的孩子，黑衣人僵硬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只是整齐划一地扬起了手中的冲锋枪。

    “哒哒哒……”

    人群更乱了，所有人都在漫无目的地乱跑着，可是黑衣人已经把他们包围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逃，最后又被赶回到了场地中央。人群互相拥挤着，推搡着，只为了离那个恶魔一般的老妪远一点。混乱之中一个小男孩被挤倒了，他条件反射地挥动着双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保持住平衡。很不幸的是，他这么一挥，正一把抓在了那个黑人的裘衣上，他黑漆漆的手瞬间在光洁的毛皮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五指印。

    “****！你个小杂种竟然敢用你那肮脏的爪子碰我的衣服！”刚刚还饶有兴致看热闹的黑人瞬间原地蹦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听上去像是被掐住嗓子的鸭子。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个小男孩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小男孩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他拼命挣扎着。可是那个黑人力气却是大得很，一双枯槁的手臂坚硬像是石头一般，任凭小男孩如何拍打，他都没有松手，反倒是手上了力气越来越大。眼看着小男孩就要窒息了，他突然一口咬向了那个黑人的手。

    黑人居然就这么任着小男孩咬在了他的手上，小男孩心中一喜，可是立刻他就高兴不起来了。那个黑人的手很干很硬，像是一块枯萎的木头，小男孩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还是咬不破黑人的手。终于，一股淡淡的腥味从黑人的手掌上传来，小男孩顿时喜上眉梢，他还以为终于咬破了那个黑人的手，却没有注意到那股腥味里还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香。

    一刻之后，黑人松开了手，把一具焦黑的尸体丢在了地上那具无头女尸的旁边。此时这具尸体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他的身上飘了出来。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全身的肉腐烂脱落的过程，恐怕没有人能把这具尸体同刚才那个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这下人群终于停了下来，不是那些孩子们不想逃了，而是他们在亲耳听着那种肌肉腐烂的“嗞嗞”声之后，连迈动脚步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了，你们两个也适可而止一点，组织辛辛苦苦运来这些小孩，不是给你们肆意屠杀图一时之快的。”就在这时，那个****着上身，从头到尾没有发过声的老头突然说道。这个老头似乎是这些人的头，他一发声，那个老妪和那个黑人原本兴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讪讪地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疯狂，重又化为了两个人畜无害的老人。

    “好了，先带他们回组织吧！”看着那四个老人都不再说话，“九哥”终于站了出来，对着那些黑衣人说道。于是，那些黑衣人便开始压迫着孩子们在雪原上移动了起来，而在感受到了那些人的恐怖之后，这些孩子也不敢再有什么违抗了。

    小九也在这些人之中走着，他四下看了看，下意识上前几步，走在了“九哥”的身后。

    这些孩子还不知道，他们地狱般的生活才是刚刚开始，如果当时就死在了这片雪原之上，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