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忘尘2

    我哪吃得下，既然是闲扯，那我就也跟着说向句，我问她：“你家主人为什么要住在山底啊？是不是做了太多亏心事，恨不能找个最深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免得有一天仇家找上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阿鸳正在给我倒水，一听我这话吓了一跳，惊问：“姑娘何出此言？主人是多好的一个人，还是他把姑娘救回来的，姑娘都不记得了吗？”

    我冷哼。

    当然记得，我不但记得是他在半山腰把我接住，我还记得我为什么跳崖，更记得他展着那鬼魅一样飘逸到令人胆颤的身形，冲进我凌国都大开杀戒的情景。

    可是这些阿鸳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跟她讲。那些只要我一闭眼就能充斥满目的血腥，我何苦用来去吓唬一个比我还小两岁的丫头。

    勉强吃了两口粥，阿鸳想再劝我多吃些，我摆摆手，再也吃不下了。却有些好奇地问她：“你刚才说最南边的院子不可以去，为什么？”再一转念，竟有丝邪意自心头掠起，又补了句：“是不是那边闹鬼？是不是南边的院子里供奉着所有被你家主人杀死的人的牌位？那院子得有多大？供得过来吗？呵呵，你们这些日子一定又新献了不少牌子吧？大部份都是不知道名字的，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写。”

    阿鸳被我说得倒退了数步，瞪着两只眼看我，好像我在讲一个恐怖故事。

    我知道自己本无意吓她，只是总有一些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凌国长公主，一场浩劫家破国亡，而今转寄于仇人篱下，虽说这仇我知道该找夜不语去报，但助纣为虐，他宁忘尘也推卸不了这个责任。

    阿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怯生生地上在一边，再不敢上前。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叹，继而便有人说：“你若想知道，我讲给你便是，何苦为难阿鸳。”

    我扭头去看，站在那边的人是宁忘尘。

    阿鸳冲他行了个礼就准备出去，宁忘尘却对我说：“还是我们到院子里说说话吧！你总待在屋里，也憋闷得很。”

    我觉得这主意甚好，憋不憋得慌是一回事，能不能与他共处一室才是正经。他那柄长剑随身而带，虽然还在鞘中，但我依然能够感觉到血腥气斥鼻而来。

    好在院子里有些山花，那剑气融在花香里，便也淡了些。

    宁忘尘负手而立，在他旁边是一株开得正艳的秋海棠。

    阿鸳曾说过这棠园之所以叫棠园，就是因为里面长了很多秋海棠，主人喜欢这花。

    可是我不喜欢，又或者说，现在的我不喜欢。重孝在身，我不能跪在父母兄长灵前磕头已经是罪过，还住在这样开着大艳花朵的园子里，算什么事？

    许是我死盯着那株秋海棠过于明显，宁忘尘微怔了一下，然后竟开口说：“是我疏忽了，不该让你住这里。秋海棠的花色艳了些，你许是看着心烦。可这棠园是离南边最远的，你住在这里才会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