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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菲傭兇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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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奇。人家過意不去,特賞每人3塊銀元買茶喝,說聲謝謝打道回府吧!”

    “謝謝、謝謝,謝謝!”七嘴八舌地亂喊一氣,揚長而去。只差沒把日本鬼子氣絕!

    “紅孩兒”躲在暗室中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將神探鮑母恨之入骨,決意要報復。

    暗中的陰謀第二天就付諸行動。

    荷蘭人蕯雷姆?布羅格夫妻倆,也就是靈犬道格特的原主人,在江海濱被日本人暗殺之後,小洋樓被租界警方貼了封條,予以保護,一面通知死者在國內的家人,哪知過去半年了一直杳無信息。牧羊犬自然回不了家,好在它已經有了新主人,不但成了家,據說很快就要當上父親了。

    布羅格有個鄰居叫康勃,也是荷蘭人,是個退伍軍人,按理說應該回國頤養天年,可是他不愿回去,愛上大上海這塊東方明珠;其二老伴得知夫婦倆隨小區大批人馬去海邊度假,莫名其妙地死了,怎麼也想不通,傷心過度大病一場也死了,就葬在霞飛路的外國墳山公墓,一個月之內總要去走走看看。

    他子女都在荷蘭,孓身一人在中國,和布羅格夫婦親如一家,不想離開申城第三個原因就是要接待、照應二人的家屬來華探喪,說是他應盡的責任,因為布羅格就像他親兒子。

    自老伴死後,雇了一個傭人,照顧自己的起居、打掃衛生、洗滌燒煮,他閑來無事就一個人玩撲克牌,就是那種把牌伏成6攤,翻牌、開牌,連成同樣花色的13張就撤去。52張牌順利地組成4組就算贏了,俗稱“接龍”。

    他天天玩,樂此不彼,別無其他嗜好,早晚間散散步,同熟人打個招呼,與世無爭。不管中國人、外國人都親熱地叫他“康伯”。

    這天中午他也突然死了,死亡原因是被人在背後用刀刺死,兇手精通人體器官部位,心臟被刀刃從身後觸及,很快就閉眼。這是一個專業殺手所為,為什麼會盯上這位風中殘燭的老人呢?這是疑問一。

    疑問二,今天是隔壁蕯雷姆?布羅格在荷蘭的家人聞信來申城辦理後事的,消息是康勃通過他的朋友,告知遠離阿姆斯特丹一個偏遠的牧場主,坐了一天多的飛機到了上海,他卻死了。

    康勃年老體衰,不能親自到機場去接人,委托他家保姆、一個年經機靈又漂亮的菲傭為全權代表。人是順利地接到了,但是由於飛機誤點,晚到了2個小時。

    回到家,布羅格的親屬也一同先進康勃的房子,等候警方來啟封開隔壁的門。

    三人一同入內,發現老者頭伏在桌上,背後插了一把刀,由於沒有拔出刀,血流得并不多,不過人已經硬了。怎麼死的?這是疑問三。

    菲傭報的警,湯姆和尼娜立即趕到,同時通知神探。由於租界內兇殺案不斷,治安上大有問題,故而聘請鮑母為特邀探員,她現在是半公半私的偵探。

    然後開了隔壁布羅格家的門,請他家屬過去,另外有人接待,不能影響勘察殺人現場的工作。

    三人分工,湯姆觀察死者,確定死亡時間。小心翼翼地拔下刀,立刻送去指紋鑒定。

    尼娜也像模像樣地勘查現場,拍照取樣。

    鮑母負責問話,這項她最在行。

    “姓名!”

    “利嘉雅?桑托斯!”

    “我問你當保姆的名字!”

    “叫,叫……叫本田秋菊!”

    湯姆、尼娜均一驚,老太太不感到意外,點點頭又問:“菲律賓人,在“三田の家政”公司培訓的吧?”

    “是的!”

    “你今天早上幹了什麼?幾點鐘出門?去了哪里?”

    “早晨我給主人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7點鐘離開,他命我去虹橋機場接隔壁布羅格先生的叔叔和堂弟!”

    “飛機幾點鐘抵達的?”

    “原本是上午8:2o,因飛機誤點,1o:2o才到。”

    “也就是說你在機場候機大廳里待了近三個小時,中間沒有離開過是嗎?”

    “是的!”

    “從時間上說你的確不在現場,有證明嗎?”

    “有!一位年紀跟我差不多、姓白的小姐,接他的先生,我們一直坐在一起聊天,直到飛機降臨虹橋機場才停止。因為談得很投機,還互留了電話,不信你可以問!”

    “還有個問題,這里郵差送報紙早上是幾點鐘?”

    “一般都是7點半左右,無任刮風下雨!”

    “這麼說,桌上的報紙是康勃自己取的囉!”

    “是的!平時總是我開信箱的,先生一上午除了玩“通關”之外就是讀報,雷打不動!”

    “最後說明一點,你的私人小包,我們必須檢查,兩天後奉還,例行公事,請不要介意!現在你自由了!”

    然後神探回到湯姆探長身邊:“有什麼發現嗎?”

    “有!你看!死者手里緊緊地握著兩張撲克牌,“Q”和“J”,俗稱“皮蛋”和“斜鉤”,這顯然是被害人死前留下重要的線索,為我們破案提供幫助!”

    “沒錯,說不定能鎖定兇手呢!尼娜,你有什麼發現?”

    “據現場勘察來看,沒有任何打闘和掙扎的痕跡,外來兇手以出其不意的方式置人於死地,室內也沒有翻動和掘撬的現象,顯然不是謀財害命。剩下的就是內鬼所為!”

    一番內行話令人刮目相看。

    鮑母的話更驚訝:“再有幾個細節需要核實一下,就可以結案了!”

    “這麼說,老師您已經有眉目了?”不但尼娜連湯姆都都這樣稱呼。

    “是的!探長,請你留下人,24小時監控這間屋子,不準陌生人和菲傭接觸、串聯,再起風波,更要防止她逃走,3天之內來抓補!”

    “老師這麼有把握?”

    “沒錯,等著瞧!”

    “你們憑什麼限制我人身自由?就因為我是有色人種?這是種族歧視!我要控告!”秋菊大聲張讓。

    “利嘉雅小姐,沒人歧視你是東南亞人!但是你陰謀殺人就不分族群了,殺人償命這個道理你該懂吧!”

    “我有不在場的證據,說我是殺人犯簡直是血口噴人!”

    “說過你是殺人犯了嗎?我只說你有重大嫌疑,不要硬把帽子往自己頭上戴。冷靜地想想,老老實實地交代才是唯一的出路!尼娜,我們走!”

    果然第三天,一輛警車開到康勃家的門前,下來幾個警察,把利嘉雅?桑托斯、也就是本田秋菊戴上手銬,押上囚車,“嗚——”地帶走了。

    法庭選在工部局的法院,坐滿了人,難得一見的大型聽審會。

    控方是神探鮑金花、湯姆探長及探員尼娜,被告席上自然是菲傭本田秋菊,辯護律師沒人肯接,中國外國的。

    只有三田の家政的營業課長橫田雄二濫竽充數,出現在辯護律師席上。矮個子穿西裝,拖到屁股後頭,不倫不類,一上來銳氣就沒了。

    日本鬼子投降風潮還沒有過去,作為在華的僑民,肆意殺人,還不令人髪指嗎?旁聽席上好多人唧唧喳喳、指指點點,不太安靜。

    開庭後,一系列規章走過場之後,便由控方代表神探鮑母提出起訴,頓時鴉雀無聲,一枚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

    “尊敬的法官大人,尊敬的評審團各位女士、先生,諸位媒體專業人士,上午好!現在我鄭重起訴殺人嫌疑犯菲籍人士利嘉雅?桑托斯、日本名本田秋菊殘酷殺害雇主康勃,其犯罪事實如下:

    “三天前也就是2月4日星期二早上,康勃先生委托他家的保姆菲傭、秋菊到虹橋機場去接客人。這兩位客人是隔壁蕯雷姆?布羅格先生的家屬,也就是被日本鬼子害死的荷蘭夫婦。”

    “她是清晨7點鐘出門的,坐計程車去7點半不到就抵達機場了。由於客人乘坐的飛機誤點2小時,原本8點2o的延誤到1o點2o,期間有近3個小時的等候時間,確實蠻難熬的,但是也給她有了充足的作案時間?”

    “她在機場候機大廳認識了一位姓白的女士,兩人就坐在最里面一排靠近垃圾桶旁邊的椅子上聊天。中間她去買了兩杯奶茶,請白女士喝了一杯。據這位女士說她喝了之後便覺得昏昏沉沉思睡,於是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嫌犯一直坐在她身旁,沒錯;在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間她有沒有離開過,不清楚,也不可能清楚。”

    “這件事她矢口否認,但是我有這位白小姐的書面證詞,請法官大人過目!”

    “這僅僅是一個人的,我又找到賣奶茶的飲料店,那位親自接待她的小妞記得很牢,因為從膚色上就知道她不是中國人,印象很深;第二,她沒帶零錢,拿出一萬元(舊幣)買了兩杯奶茶,找了一大堆硬幣,又是服務員親自數給她,自然印象也特別深。”

    “這些硬幣上留下了小妞的指紋,經化驗,準確無誤。這是鑒定書和服務員的指紋取樣,一并呈上!”

    “第三,我走訪了候機廳里專職清潔衛生的大姐,她也記得角落里有兩個女的喝過奶茶,紙杯也被我取來了,化驗過後,紙杯上不但有二人的指紋,杯內還有安眠藥的殘留。這是檢驗報告,也請法官大人和評審團各位檢驗!”

    “天哪,面面俱到,天衣無縫哎!”一片贊嘆聲。

    “肅靜,請控方繼續講下去!”法官出面控制秩序了。

    “本田秋菊故意結交白小姐,為的是由旁人給她做不在殺人現場的證明,弄昏了這位證人就是贏得時間趕回去殺人!”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把信箱里的報紙取出來,放在餐桌上,然後出其不意地刺死雇主,所以死者沒有出現絲毫驚訝的表現,現場也沒有任何廝打掙扎的狀況。”

    “這張報紙是關鍵,她7電鐘出門,有祥生出租車的票據為證,報紙是7點半到的,康勃死亡時間就應該是在7點半之後,跟她沒關系了!”

    “但是我也有一張祥生出租車司機的證明,她在8點半左右來回過虹橋機場到中正中路的住所,有力地證明了她有殺人重大嫌疑。”

    “嫌疑歸嫌疑,最有力的證據莫過於死者身前遺留下的線索。各位請看,這是兩張普通的撲克牌!”鮑母轉過身面對旁聽席。

    “受害者被刺,知道自己沒命了,就在死前一剎那,生命最後一刻,靈犀之門還有o.o1秒就要關閉,他用足最後一點力氣,抓住了這兩張牌,死死不放,終於給後人留下破案的鑰匙!”

    “多好的人哪,善良、聰敏,竟遭到這些人渣的毒手……”

    眾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知所雲,連評審團的人都異口同聲:“老太太,請您說下去!”

    “眾所周知,凡是學過漢語拼音和稍懂英文的人都知道,“秋菊”這兩個字的拼音是qiuju,開頭的字母是q和j,換成大寫正是英文“Q”和“j”。”接著提高嗓門:就是我手中的兩-張-牌!”

    短時間的沉寂,然後是雷鳴般的掌聲,全體起立。為這精彩的起訴、嚴密的推理、科學的論證叫好。

    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法官問:“辯方有什麼話要說?”

    橫田雄二臉上的汗珠黃豆大般地落下,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沒……沒什麼可說的!”他心知肚明,如果大放厥詞,走出去不被人打死才怪呢!

    同時也責怪他們的頭兒“紅孩兒”,不知天高地厚,與神探鮑母較勁,實在是不自量力。又白白地死了一個幫兇,還落下了壞名聲,“三田の家政”岌岌可危了!

    經評審團磋商和**官決定,本田秋菊犯一級謀殺罪,罪名成立,判處死刑,剝奪權利終身。

    鑒於她民憤極大,立即押往刑場執行槍決,秋菊殺人案圓滿偵破。

    冬梅和夏荷也是死罪,在逃;還有嗎?還有一個春桃。

    秋菊殺人被判死刑當場槍斃,轟動一時的特大新聞傳遍申城,婦孺皆知;夏、冬二人是通緝犯,春桃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被人家說成“一丘之貉”并不為過。

    她受雇於一戶英國僑民。家里6口人,一對6o多歲的老倆口,老先生是古板的紳士,名叫喬治?邦德,兒子、媳婦,孫子孫女。

    鑒於血淋淋的事實,先是他兒子提出,有心將她辭退,留在家中危險性太大,說不定哪天會殺人。這個觀點除了老爺子,其他人都支持,說定做到本月16日,正式解除聘雇關系,也就是說請她滾蛋。

    14****就打點好大部分行李回到三田公司,面見營業課長訴苦,橫田氣不打一處來,大罵喬治翻眼不認人,“墻倒眾人推”,連忙請示“紅孩兒”,然後帶她面見頭領,商量了好半天。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春桃也只好自認倒霉,15日再幹一天,準備16日下午離開。

    這天湊巧是星期日,全家5口人去看剛剛上映的美國影片“無人生還”,一輛車正好,留下老喬治在家看門。

    老爺子喜歡看書,特別是“福爾摩斯探案集”,看了上冊,缺少下冊,總覺得是個遺憾。

    春桃提了一個手提箱正要出門,算是正式離開他家,不免有些依依不舍。

    喬治起身相送,她忙說不敢當:“在先生家好多日子了,承蒙關照,多謝了。臨走之時贈送您一本書,略表敬意,請收下!”

    老先生正要推脫,一看是夢寐以求的“福爾摩斯探案集”下集,喜出望外,一下子搶過去,連聲道謝。

    “先生還沒有吃晚飯吧!家人要到晚上7點過後才回家。我給您熱了愛吃的肉包子,就在火油爐上的蒸鍋里,記得5分鐘關掉火,讓余熱維持溫度,過會一邊看書一邊吃。我走了,您多保重!”

    “你走好,有空過來坐坐,等這陣子風潮過了再請你回來!”

    “不客氣,再見!”不僅如此,她還熱情地同隔壁鄰居告別。

    “再見,再見!”

    春桃走了,喬治遵循她所說,熄滅煤油爐上的火,然後繼續看書。

    等到老伴和兒子媳婦回來,發現家里黑燈瞎火,也沒聽見他的聲音,奇怪了,難道出去了!開了燈,只見他坐在窗前的沙發上,一本新書掉落在地板上,頭耷拉在胸前,像似睡著了。遙遙不醒,一試鼻息,早就斷了氣。

    這一驚嚇,全家人大慟,哭天喊地,慌了手腳,急忙打電話叫救護車。好端端的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呢?早知道,老伴就不去看電影了。該死的影片從頭到尾死了多少人哪!看了心情十分壓抑不說,回到家老頭又死了,今天是個什麼倒霉的日子?活見鬼!

    不一會救護車火急火燎地到了,街坊鄰居都納悶,5點多鐘還看見他在門口送菲傭的呢,得了什麼急病,這麼快!

    誰知道醫生下車進屋,檢查了患者狀況,象徵性地做了搶救,翻開眼皮瞧了瞧說:“人已經死了2小時,搶救無效,還是趕快報警吧!送醫院沒有一點意義,不要因此……”意思就是這是他殺,不是自然死亡,不屬於他們管。

    於是救護車開走,接下來又是哭聲震天,街坊四鄰都來看個究竟,想不到老喬治死了。

    警車呼嘯而來,湯姆警長率警員下車,檢查尸體後,確認是******中毒。死亡時間急救醫生說得沒錯,2小時左右。

    不一會,尼娜和鮑母也幾乎同時趕到,先查死因,根據唇部顏色,顯然是******中毒。但是死者一個人在家,屋子里跟往常一樣,既沒有異象也沒有生人來過的跡象,毒藥從何而來呢?

    神探關照一家人在邊上站著,不要碰房間里的任何物件,尤其是餐具。

    尼娜和探員上二樓、三樓檢查,湯姆勘察客廳,均無發現異常。

    只有鮑母發覺廚房里的煤油爐有人使用過,上頭擱著一個溫鍋,還有點微熱,說明受害者死前用的,只有這個線索有破案的價值,建議派法醫帶化驗儀器來當場取證。

    法醫對這隻煤油爐和蒸鍋進行仔細的檢驗,鍋里的兩個包子未曾動過,中毒不是來自食物。是什麼呢?

    老太太說:“煩您檢查煤油爐的開關,看看上面有沒有異物?”

    一會兒法醫驚訝地叫起來:“找到了,找到了!旋轉開關上有氰化鉀的殘留物,劇毒的來源找到了!”他顯得異常興奮。

    鮑母豁然大悟:“我知道作案手法了,非常詭秘!”隨後問家人:“如果我猜得不錯,老先生有個不好的習性,是不是愛添手指頭?”

    他兒子說:“您老真是一針見血,我老爸就是有這個壞習慣,點錢、看書翻頁總免不了,怎麼說也改不掉……”

    “停!人都死了,請不要再責怪他,老人因此而喪命,天下沒有比這教訓更慘痛的了!再請問,蒸鍋里的包子是怎麼回事?”

    老太婆說:“這是喬治的特愛,一邊看書一邊吃,兩隻肉包子就算一頓晚餐,通常都是保姆菲傭弄的,今天我們把她辭退了,他就自己搞了,沒想到……”說著“嗚嗚嗚”地又哭了。

    “別哭,別哭!哪個菲傭?請你說清楚!”

    他兒子接茬:“就是與外面流傳的三個菲傭齊名,叫本田春桃,所以……”

    沒等他說完,湯姆立即斷言:“不用說了,兇手就是她,喬治的壞習慣她心知肚明,臨走的時候,把氰化鉀涂在煤油爐的開關上,誘他自己動手熱蒸鍋里的包子,主動地接觸到劇毒,再自添手指,變相地自殺,菲傭還不在現場,有你家的鄰居為她作證。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案,我推理的沒錯吧?鮑老師!”

    “完全正確,啊!不行了,我要上廁所!對不起,用一下你家的衛生間!”她去上廁所,接下來的事情有探長處理,不用她管了。

    鮑老太太愛吃黃泥螺,這回買的不地道,晚上吃多了,出來冷風一吹,肚子不舒服也在情理之中,算是一段有趣的插曲吧。

    春夏秋冬四個菲傭前後殺了5個無辜的老百姓,1個公務人員,手段殘忍,手法高,不是老太太精明,她們不但陰謀得逞,還逍遙法外,當然幕後策劃自然是日本鬼子,那個“三田の家政”就是老巢。

    連續幾件殺人案,僑民死了好幾個,而且案發地點基本上都在租界,說出去真丟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該是將這群小鬼子一網打盡、繩之以法的時候了!

    工部局痛下決心,責成公共租界組織力量將其一鍋端。當然這件事用不著老太太操心,連湯姆探長都是側面配合。

    三天後的晚上,湯姆和尼娜垂頭喪氣來見鮑母,老人家一見就呵呵笑了:“瞧你們沒精打采的樣子,是不是搜捕工作受挫?”

    “可不是嗎!一點沒錯,非但受挫,還損失不小!”

    “是不是挨黑槍了?”

    “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了您!這次行動由兩個巡捕房共同負責,心想荷槍實彈地抓人,主要是三個菲傭和幾個家政公司人員,還不手到擒來、小菜一碟!”

    “哪知道事實完全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大門、小門一律關門上鎖,公然拘捕。黑暗中時不時地有人打冷槍,受傷的接二連三,我們連人影子都沒見到一個。第一天下來就被撂倒了七、八個,損失慘重,幸好沒有死人。”

    “第二天照樣沒有進展,上峰不得不改變策略,由刑警隊掛帥,統領兩個巡捕房的警察、巡捕,一定要攻下這兩座大樓,肅清匪徒。但是有一點,不得使用重武器,也不得爆破,損壞這座文藝復興時代的古建筑。”

    “依我說,開輛坦克來,把這里輾為平地,還怕她們不出來!”

    老太太笑道:“簡單是簡單,破壞了這兩座洋樓怪可惜的,得不償失。你想要我給你參謀參謀,出個好主意啊?”

    “正是如此!您出謀劃策,我們打先鋒!”

    “好吧,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一旁的尼娜喜不自禁:“老師還會排兵布陣?”

    鮑丫頭插嘴:“瞧你說的,我娘的絕技多著呢!”

    “丫頭別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讓探長笑話!”老太太白了她一眼。

    “鮑老師,別別別,別這麼說,我是來虛心求教的,統帥幾十個警方人員,擔子不輕,少傷或者不死人總是好的!”

    鮑母點點頭:“這話不錯!你聽我說,先把她們的水電切斷,再封鎖出入口,斷糧,她們就撐不了幾天,這件事尼娜去辦!”

    “老師,我已經布置下去了,沒有效果!”

    “上次時件過後,小鬼子也學乖了,明的不行他不能來暗的?尼娜通過工部局去電燈公司和自來水公司,查附近居民用電、用水的賬單,發現可疑的立刻封掉。那個“紅孩兒”鬼得很,不是等閑之輩!”

    眾人點頭稱是。

    “要說兩下交火,《論語》中有,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批菲傭躲在暗處,我估計在夾縫墻內藏身,偷著打黑槍,明著進去豈不是自討苦吃?”

    “依著您說該怎麼辦?”

    “搞一個人造活碉堡對付她們,仗著它就能控制局面,穩操勝卷!”

    “哦,什麼叫“人造活碉堡”?”

    “我畫張圖紙給你,造起來并不費事,另外再搞一些迷你型的小甜瓜手榴彈,保管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是嗎!”眾人喜笑顏開。

    準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又過了兩天,警方再次進攻。

    家政公司的院子里開進來四倆2噸的小卡車,屁股倒著停到洋樓底層的臺階前,兩下幾乎一樣高。卸下車上的怪物就走了。

    這個怪物一人高,長方體外殼,薄鐵板打造,分前後,前面有厚玻璃窗,左右有射擊孔。車身很低,下面有四個輪子,實心橡皮論,子彈打不穿。這東西原身是港務局的載貨電瓶車,沒有牌照,只允許在碼頭上行駛,改裝後成了活靈活現的移動碉堡。

    戰闘正式打響,兩個“怪東西”對付一幢大樓。它以蓄電池為能源,堅固耐用,警察巡捕就躲在後面,搖旗吶喊,先勸降後開火。這是老太太特地關照的,要做到先禮後兵,仁至義盡。

    菲傭有了前幾天的小勝,哪把他們放在心上!肆無忌憚地叫嚷:“有本事你們來打呀!別把小命丟在這里!”氣焰十分囂張,而且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影。

    “怪東西”用屁股倒著撞門,木頭玻璃門哪經得起撞啊?三下兩下就轟隆倒地,然後“咔嚓咔嚓“地碾過去,還真有點坦克的樣子。

    躲在屋子暗道里的菲傭,看樣子不止這三個,原本掛鏡框、年歷、錦旗、油畫的地方,都露出了一個個小孔,手里清一色的短槍,“噼里啪啦”炒豆似的一齊開火,打在鐵板上又成了“叮叮當當”,熱鬧。

    小口徑的手槍,對付鋼鐵絲毫不起作用,光是聲音嚇人,連人家的一根毛都沒傷著。相反的暴露了自己!

    立刻遭來一陣槍林彈雨,打得墻上石灰、渣土亂飛。警察手里是長槍,先用活力壓住對方,掩護鐵皮車里的人下來,把拉了導火索的小甜瓜手榴彈塞進孔里,立時響起“悶雷”,“嘣、嘣、嘣、嘣”,伴隨著哭爹叫娘的慘叫,令人不寒而栗。

    菲傭躲在夾墻暗道中,隱蔽有余,轉身回旋不足,挨一顆小型的手榴彈都受不了,因為四周巴掌大的地方,無處可逃。四個菲律賓女子被炸得血肉模糊,這是後來打掃戰場時發現的,慘透了!

    這邊一號樓里是這樣,一戰定輸贏;那邊二號樓如出一轍,也炸死重傷四個,一樓的防線頃刻土崩瓦解,全仗著土坦克、活動碉堡的光。

    神探的作戰意圖是,就在底樓將她們打垮,再封鎖四條樓梯通道,防止她們突圍。同時命令所有人不得上二樓,以免挨黑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但是得勝的警察、巡捕可不這麼認為,借著初勝的鋒芒,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地沖上二樓,殲滅殘余的敵人豈不是好?老太太推理破案沒得說,打仗不見得內行,擔子這麼小焉能幹大事?連湯姆都覺得有道理。於是不遵照她的計劃,乘勝沖上去。

    二樓房間面對面,中間是走廊,靜悄悄的,同樣空無一人,菲傭徹到哪個房里,心中無數,只好一間一間的搜。

    “嘭”地一腳踹開門,“啪”地一槍倒下一個,非常幹脆,一窩蜂地沖進去,倒下一地,不曉得是從哪個方向射出來的子彈,單單兩個房間就掛彩七八個。余下的逃出來,走廊兩頭也響起槍聲,這回是大口徑的步槍,威力大得多了,而且射頭又準,顯然不是菲傭所能及的,而是日本鬼子的幹活。

    警方損失慘重,還有人死了。湯姆組織力量反撲,各種武器一同開火,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機槍也用了上去。槍戰十分激烈,出人的想象。

    小鬼子和菲傭拒不投降,湯姆請求增援,援兵沒有等到,倒把鮑母盼來了。

    她一見警察、巡捕死傷不少,槍戰還在進行,連忙對湯姆說:“老湯,你冷靜一下,聽我說!”湯姆殺紅了眼,哪里聽得進去,親自帶人向上沖。

    老太太光火了:“湯姆,你闖大禍了!”

    探長一愣:“我怎麼就闖禍了?”

    “你不想想,你只是一個探長,職責是捕捉罪犯,不是要你來同敵人進行槍戰的!要論打巷道戰你不是小鬼子的對手,他們經過中國軍民的八年抗戰,作戰經驗老練得很。今天死傷這麼多人,難道你沒有責任嗎?我們是老朋友,給你提個醒,不要越陷越深!”

    被神探幾句斥責,湯姆才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後悔不及,問老太太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是叫你們等嗎?怎麼這樣死腦筋!我想尼娜也差不多辦妥了,很快就有好消息!”

    於是槍聲停止,警方偃旗息鼓,聽神探鮑母的話,等!

    起初還不感到什麼,熬到傍晚時分徹底見分曉了,兩座樓里停電停水,哪里用得著打仗?

    一般來說,停電還能熬,用火油燈點洋蠟燭還能對付,存糧估計她們準備的不會少。只有水一天都不能缺,這是頭等大事,不管是誰,人畜都一樣。并且時間拖得越久越糟糕,這就是鮑母的高招: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夜幕降臨,戰事告一段落。

    菲傭膽大包天,不但拘捕還與警方槍戰,罪不可恕,抓到非槍斃不可。眼下外無援兵內無飲水,傷重的得不到醫治,只有等死。還能動彈的,要想活命,只有寅夜逃走。

    後半夜,三三兩兩的菲傭從13oo弄拐角上翻墻逃走,墻根下有人接應,幾個菲律賓人。

    月光下正要逃走,突然照明燈從四處亮起,對面霍克斯黑德茶館二樓陽臺上出現警方人員,湯姆探長高聲吆喝:“你們被包圍了,繳槍投降!若有人企圖逃走,格殺勿論!”

    “啪”的一槍,一個逃跑的男子應聲倒下,這一來她們不得不老實了。警察沖上來,繳了她(他)們的械,戴上手銬,押上囚車,加上剛才要逃跑被射殺的男子,他就是夏荷男人,趕來送死的。

    這邊菲傭、菲男全部被捉,巡捕則沖向二樓,見一個逮捕一個,見二個捉一雙,包括幾個奄奄一息、重傷的菲傭,還有兩具被炸死的尸體。

    槍戰終於結束。

    本以為暗中指揮的一定是日本人,有可能捉到匪“紅孩兒”,哪知道一個都沒有,就連課長橫田都不見蹤影。春桃死了,夏荷受傷,只有冬梅被活捉,這三人是這群人中的頭。

    連夜審問二菲傭,她們交待,一切都是日本人策劃,她們只是受命抵抗。槍戰一停,日本人把早已準備好了的錢財、賬本、資料和所有值錢的東西從暗道里悄悄地溜走,撂下一群菲傭不管,自顧自地逃生。沒人知道暗道具體位置,更不曉得新的巢穴在哪里?

    問起她們為什麼對日本人唯命是從,甘愿替他們賣命?回答說家人都在日本人手里,包括在菲律賓和日本的。

    湯姆嗤之以鼻:“一丘之貉!”

    尼娜不屑一顧:“我看是日本人的狗!”

    鮑母則說:“貉也好、狗也好,都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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