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傻不傻

    夜深了，人总要散的。

    大多数人都喝的醉醺醺的，脸红扑扑的，脚虚软软的，迈着摇晃的步子朝着自家的木门走去。

    于洋也和老爹回了家，屋子里奶奶已经早早地烧了一次火，炕上还留着热气。

    泡上一茶缸子茶水，打开电视机，里面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歌唱祖国》的歌声，震耳欲聋。

    屏幕上，国足和阿曼队的比赛正在直播，此时已经进行了三十多分钟。

    黄健翔正在大声地嘶吼，屏幕中，李铁由左前场转移到禁区右路，传给郝海东，郝海东传给禁区内的于根伟，忽然插上的于根伟一脚破门，比分暂时领先。

    于洋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凭借于根伟的这脚球，中国队提前两轮出线，国足次挺进世界杯，而米卢的声望在中国也达到了顶峰。

    此时的城市上空，一定飘荡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和平年代的战争，这个外号不是白叫的。

    于永贵看不懂球，指着电视道：“进球的还是咱一家子呢。”

    于洋笑了笑，给老爹递过去茶水，到外面的锅里舀来热水让老爹烫烫脚。

    “洋子，今儿的话真是提气。看来咱村里这伙人可是被你鼓动起来了，不过你说的也真没错，王会计找那几个人算啥啊？真要是来狠的，我一个能打他们八个，一群小崽子，没个木头沉，整天嘚瑟个什么劲啊。”

    于永贵把脚伸进盆里，嘶嘶地吸了口凉气。

    于洋接过茶缸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今天的白酒是糖化酶的，不是曲子的，喝完后特别的渴。

    灌饱放下，起身道：“爹，那你先睡吧，我出去琢磨点事。”

    “你等会，合作社的事，今天就是个好机会，你咋不说呢？”

    “今天？火候还不到。”

    于永贵也不再多问，擦了擦脚掀开被子打起了呼噜。

    听到呼噜声响起后，于洋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里，找出几个啤酒瓶子，里面倒上汽油，装上几勺白糖，又用剪子将兵乓球绞的粉碎。

    乒乓球的材料是赛璐璐，是不能带上火车的几种易燃品之一，将绞碎的乒乓球和碾碎的火柴头放在小纸筒里可以做小火箭，他小时候常玩。

    混合后，用塞子塞好，外面堵上棉花，扣上盖子，一个个地摆在院子里的棚子内。

    “但愿用不上这东西……”

    喃喃自语了一句，于洋知道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否则擦屁股的事只怕要绞尽脑汁。

    现在还差一把火，这把火什么时候烧起来，才是三湾村的村民能真正站在一起的时候。

    一切问题的本质都是利益问题，都是经济问题，利益的引导是不可或缺的。

    他需要让三湾村的村民看到希望，摸到金钱，吃到肥肉，那样自己的话才有说服力。

    今天的收割，多出来的一万五千块钱不少，但说服力还不够——说服力的强弱，和人民币数额后面的o的个数有关。

    看了看天空中有些朦胧的月亮，外面一层淡淡的月晕，那是要变天的前兆。

    想到明天要带着村里人干的事情，看来天公作美，忍不住笑了笑，回到屋里翻出来在镇上买的口琴。

    在凉飕飕的秋风中，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点点的仿佛伸手就能摸到的星星，呜呜地吹奏着林曦教给他的《友谊地久天长》。

    月儿挂在西边，风带着悠扬的口琴声在院落中飘荡，大黄和小白卧在于洋的脚边，或许听不懂，或许听得懂，谁知道呢。

    月光或许是世上最为公平的两种事物之一，不分贵贱距离，于洋看得到月亮，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林曦自然也看得到。

    教室里只有莎莎的笔在纸上留下的声响，埋头在那做数学题的林曦偶尔会抬起头，看看空出的前面的那张椅子，幽幽叹口气。

    低下头，继续细心地做着数学卷子，却不小心落上了一滴钢笔水，墨迹散开。

    平时她会用魔笔水擦去，但今天却用钢笔摊开那团墨水，画了一树寒梅。

    画完之后，意犹未尽，又用钢笔在梅枝下画了两个手牵手的火柴人，顺手又在左边的那个高一点的火柴人下面写了“猪头”两个字。

    看着那两个牵着手的火柴人，嘴角傻傻地笑着，却没有现班主任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轻轻咳嗽了一声后，林曦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羞红，急忙用手捂住纸张，班主任没有斥责，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背着手走开了。

    翻开日记本，看着那两张没有递出去的纸条，终于缓缓地将一张撕掉，心里想着若是于洋的尝试失败了，自己多学一点，重读的时候自己就能多给他补补课，免得落下了一年的功课，万一跟不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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