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用的,你们村委会那几个人,一年12万还不够?大家伙儿拼死累活地干一年,才三五千块钱,你还要不要点脸?”
“违法?违的哪门子法?真把大家伙当傻子糊弄?哪家的提留收到了一亩地二十块钱?一亩地交了公粮一共剩几个钱?大家伙儿不懂法,我于洋可是懂的!”
原本村民心里的那份担忧终于散去,是啊,国家让交的农业税,自己一分钱不少,自己怕什么?这道理就算说到京城去,那也不用怕!
刘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看于洋的眼睛,但于洋却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其余人,大声喊道:“咱们讲道理,咱们大家伙儿不是那种撒泼耍赖的人,可这道理就算到了天上那也是在咱这边,对不对?”
“就是!”
“看看账再交!”
“就算去镇上,那道理也在我们这啊,一年十多万,你们都干啥了?”
被鼓动起来的村民大声地叫喊着,刘广的身子有点抖,拼命站起身,转头就走,喊道:“于洋,你等着!你就作死吧!”
看着刘广灰溜溜的逃开,众人哄然大笑,老成一点的为于洋捏了一把汗,都知道会计在镇上的道上颇有名气。
年轻人的血却是热的,根本不想那么多,仗着酒意冲着逃开的刘广叫骂着,吹着口哨。于洋说的明白,提留的事不是犯法,老百姓最朴素的价值观就是用法律来衡量,既然不犯法,那怕个球?就算说到镇上,说到省里,自己也占着理!有理走遍天下!
刘广一走,原本燥闹的场院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于洋。
于洋看着这些被他鼓动起来的村民,大声道:“咱冬天在山上采伐的时候,大家伙儿拧成一股绳,那别的村的一听是三湾来的,可有敢欺负咱们的?前年在采伐工棚,马家庄的那群白帽子跟咱们逼呵的,结果呢?没把他们屎打出来,谁来都不好使!”
“对!”
桌上的人想到前年在采伐时的那场斗殴,一个个热血翻涌。
于洋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伙害怕会计,可我问问咱们有啥怕的?当年备战,大炮天天响,叔叔大爷们都没被吓走,那会计能找几个人?能比老毛子的军队还牛逼?为啥给咱们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不就是因为大家伙心散了吗?一根筷子被折断,十双筷子抱成团,会计能找几个人?咱们大家伙拧成一股绳,有啥可怕的?真要敢来,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这天下还没变,这天下还有王法!”
扫了一眼面红耳赤的众人,于洋狠狠把酒杯摔在地上,喊道:“喝了酒,咋能不喊两嗓子?我没跟着上过山,可是听我爹唱过咱在山上采伐归楞的号子,那东西比什么流行歌曲提气多了,今儿我起个头,大家伙借着酒劲喊两嗓子好不好?”
“好!”
下面一片叫好之声,借着酒劲,外冷内热,一时间燥的厉害。
山里人唱的最多的歌,便是采伐的号子,每年冬天这震天的声音就会在林区回荡。
“哈腰挂呀吗,嗨哟”
根本没有什么曲调,可这时候却别有气势,静谧的山村回荡着于洋拼尽全力喊出的号子声。
一个声音接上去,男人们扯着嗓子喊起来。
从十几岁就上山扛木头,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忙,不就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过个好日子吗?
平日里被人指着鼻子骂庄户狲,平日里被会计村长指着脸臭骂,今天牵牛,明天扒屋,从没想过大家伙聚在一起有这样的力量。
穷了几十年的村民,只想看到希望,只想看着有人能带着大家走出一条致富的路。
看着电视上的大寨村,华西村,人家是怎么过的?自己是怎么过的?
为了讨好村长支书,他们家有什么活,随口一说便要去干,为啥?不就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好欺负吗?不就是因为大家伙的心散了,不就是大家伙自己感到害怕吗?
归楞抗原木的时候,几千斤的大木头,外行人看的害怕,还不是八个人靠着肩膀一步步走上桥板,把木头堆好?在工棚里的时候怕过谁?那时候谁敢瞎****?这怎么回到村里,就变得胆小怕事,就变得谁能都踩上一脚?怎么就为了点提留款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地看会计村长的脸色?
当第二声号子响起来的时候,几十个人一起站起起来,仰着脖子,大声地呼喊着,似乎天边的云都被吓得颤抖,露出了皎白的月光。
挂上勾哟吗,嗨哟
挺起腰来吗,嗨哟
向前走呀吗,嗨哟
迈开步伐吗,嗨哟
合力齐用劲呀,嗨哟
装上汽车呀吗,嗨哟
拨正摆的好呀,嗨哟
汽车跑的快呀,嗨哟
运出大山外呀,嗨哟
建设新国家呀,嗨哟
高楼和大夏呀,嗨哟
座座建起来呀,嗨哟
咱们的生活呀,嗨哟
各个好起来呀,嗨哟
哎哟哎嗨哟呀,嗨哟
几十条汉子的呼声,让整个山村都有了一丝看不到的炙热。
那些隐藏在暗处呜呜哀鸣的夜枭狸猫,被这几十人的心声吓破了胆,远远逃开……
便是那云,也要让开路,遮不住天边的光;便是那风,也要避开歌,吹不散众人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