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澹可能只继承到了外祖父的艺术细胞,对投资理财并不擅长,在前世,做过的几笔投资,靠着老爸老妈的指点才能收回成本,实在没有商业天赋,但夏语澹看得多,听得多,赚钱在哪个时代都不容易,就温持念温神念他们家,四代人兢兢业业,几十年来没有一次重大决策的失误,才积累了那样丰厚的家资。温神念说过,他们家的丝绸生意只有四成利,做生意,有一层利就可考虑;有一倍利就要慎之又慎;三倍以上之利,就得冒着生命危险挣钱了。回报和风险成正比,十倍之利的合法生意,只能做九死一生的远洋贸易了,出海了朝廷管不着。石家干的这一票,商业行话叫赌石,都‘赌’了,其性质和赌博差不多,基本上,除了专做金银玉器的商户人家,只有本身已经是豪富了,才会买几块原石玩玩,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刺激,像石家这样,原来不是混这一块的,又败得用最后一点家底去投资这一块,果然有胆气!夏语澹只能在心里呵呵,一户豪门几年间堕落至此,也是该的,赌输了就该如此。
夏尔钏看夏语澹神思游离,不置一词,不得不提醒道:“六妹妹,石家这个样子,三婶婶这样的境遇,你想想自身,难道就没有一点惊心吗?”
“惊心?”夏语澹收回思绪,怔了怔。
夏尔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三婶婶和我们一样同为庶出,可三婶婶在娘家时上有父亲和家族重视,下有兄嫂张罗着,也只是嫁了……嫁了像三老爷这样的人而已。”牵涉长辈,夏尔钏只能模糊了说。
夏文徘是怎么样的人,三十有五的人,既不愿读书,不肯习武,又无生财的才能,只依附侯府高乐而已。
夏语澹看着寒冬里的枯枝凋叶道:“女子出嫁算是第二次投胎,有投得好的,也有投得不好的。”
世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男人二十之前就大多娶妻了,可三十而立,读书的,三十岁能考上进士还是年轻的;习武的,去从个军,不是中途死了,就是一生是个兵卒,能挣上一个有品级的军官多难,余下种地的,经商的,各有各的难处。若是男女之间婚前情比金坚,愿意共同奋斗,彼此慰藉倒也罢了,催悲的是,婚姻不是自由恋爱,是父母之命,夫妻感情全靠婚后一日日生活的琐事培养。婚前多少爱得浓烈的情侣,都要被生活的艰辛消磨掉情感,何况没有感情的,能培养好的夫妻还真少。所托非人,很多女人嫁了才知道那个男人不值得托付,可是嫁都嫁了,男人有休妻的权利,女人却没有休夫的权利,离婚从财产分割到子女养育都对女人不公,且那样的女人还要遭受世人的唾弃和排挤,所以,嫁个男人也像赌博似的,输的是自己的一辈子。
夏尔钏面有不甘,道:“比之三婶婶,我们有什么?这个家里,都是太太做主,太太眼里可有瞧见我们两个女儿?二婶婶还带着四姐姐出门,我们只能待在家里,一步都走不出去,我们还没有同母的兄弟护着,要是不早些为自己筹谋,我们的将来,还不知道作践成什么样子……”说到这里,夏尔钏话锋一转,笑道:“当然,六妹妹比起我来,是要强许多,庶出也得分一分,妹妹是贵妾所出,在老爷心里的地位,和我这样的,可大不一样;妹妹还有这样的品貌,在太太心里又占了个位置,不是我可以比拟的。还有八哥哥,待你比待七妹妹还亲些。”
被人家当蠢人怂恿的滋味不好受呀!夏语澹转脸看向夏尔钏,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深潭,看不见地下的情绪,随即微微摇了下头道:“五姐姐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再五姐姐面前打马虎眼,和你说几句实在话。”
夏尔钏收了笑容,表情僵硬。
夏语澹冷淡的道:“我只是表面的风光,比不了五姐姐的实在。贵妾?是用来祭奠死了的,姐姐也说了,这个家里,太太做主。太太心里,我的贵妾生母,还比不了赵姨娘这种贱妾。”
夏尔钏脸立马黑了,夏语澹闲适一笑,道:“五姐姐别恼,有些果子,表面越丑越好吃,人也一样。就拿之前的事说,为什么厨房的人只克扣我的分例,不动姐姐的。因为钟姨娘一家子伺候了太太二十年,又忠心伺候着姐姐,厨房里有人给姐姐看摊,所以她们手不敢往姐姐这里伸。再说石家的事,这些外面的事,姐姐知道的比我清楚多了,是打哪儿听来的?姐姐的姨娘活着,多在老爷跟前晃着,老爷总会记着你这个女儿。我是孤孤单单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一个人也指望不了。这样的庶女,品貌有还不如没有的好。八哥哥心好是好,可是他也半点做不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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