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掌拍在了范美娇的肩上,嗔怪道:“你这孩子,永昌伯夫人在此,还跟个孩子似的,还不快快请安?”
范美娇原本还在心里埋怨赵老夫人忽视她,此时听了赵老夫人的话,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要给永昌伯夫人行礼。没成想,一脚踩在了裙摆上,整个人向前一倾,砸到了永昌伯夫人身上。
“啊——”
“哎呦——”
“夫人小心!”
一阵兵荒马乱,屋子的主子、丫鬟滚作一团,
永昌伯夫人叫范美娇这么一撞,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后倒。若非身侧立着的丫鬟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指不定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那可就真真丢人了。
只是这回幸免于难没有摔倒,永昌伯夫人的发髻歪了,衣衫也变得凌乱不堪,这让一向注重形象的她,简直不能忍。
赵夫人安抚住受到惊吓而哭哭啼啼的外孙女儿,转过头见永昌伯夫人冷着脸,心里咯噔一跳,连忙扯过范美娇上前赔罪:“夫人,这孩子冲撞了您,老身让她向夫人赔罪!”
说着,就虎着脸对还在哭泣的范美娇说道:“还不快给夫人赔罪?你这丫头,太莽撞了!”
范美娇听完,一脸委屈,她又不是故意撞人的,干吗一定要让她道歉?
赵老夫人如何看不出外孙女不乐意,可这一次,她就是再心疼,也不能纵着了,遂伸手推了一把。
范美娇无法,没什么诚意的向永昌伯夫人赔礼道歉:“夫人,是小女失礼,还望夫人恕罪!”
看着范美娇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永昌伯夫人刚压下的怒火又蹭蹭蹭的往上冒。只是这里到底是赵家,身为客人不好随意发火,只得按捺下来,皮笑肉不笑的对赵老夫人说道:“方才还说你这外孙女儿真性情,这话果真没说错。”
若说之前夸范美娇真性情,还有几分真心,眼下还这么说,就是在讽刺范美娇没规矩了。
赵老夫人又如何听不出来,只觉老脸啪啪作响,心里暗怪外孙女儿不晓事,连累的她一把年纪跟着没脸。
碍于永昌伯夫人的身份地位,赵老夫人也只能咽下这口郁气,讪讪的赔笑道:“夫人不见怪就好,这丫头老身定会好好约束,让她养养性情。”
永昌伯夫人看了眼听不出好赖话,正一脸得意的范美娇,心里骂了句蠢货,面上宽和一笑,没有说话。
赵老夫人心里忐忑,小意奉承着,唯恐永昌伯夫人不高兴,方才说的那桩好事作废了。
永昌伯夫人惹了一肚子气,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心思再待下去,略略坐了一会儿就提出告辞。谢绝赵老夫人相送,就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汤汤的离开了赵家。
看着永昌伯夫人前呼后拥的离开,范美娇满是艳羡。她当初怎么就没能嫁入勋贵人家,过上这样富贵的日子呢?
想到当初嫁的人家只是个芝麻小官儿,俸禄不够她花销不说,还对她苛刻至极,最后还敢休弃她。虽说这口恶气已经出了,但还是难消她心底的怨气。
这副模样落入赵老夫人眼中,只觉得心疼极了。想到永昌伯夫人先前的话,她挥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对范美娇说道:“娇娘,你可知永昌伯夫人为何登门?”
范美娇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闻言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何?”
赵老夫人一脸得意,拍着范美娇的手背感慨道:“娇娘,你是个有福气的,永昌伯夫人此番登门,给你保媒呢!”
范美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说媒?说给谁?”
知道外孙女儿心急,赵老夫人也不绕弯子,欢喜的说道:“是永昌伯夫人的外甥,据说家里也富贵的很,你若是嫁过去,可不用吃苦了。”
范美娇听罢,简直心花怒放,急急地问道:“外祖母可应下了?”
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竟是不曾深想永昌伯夫人的外甥,为何会瞧上她这个被休弃,又家世不显的女子。
赵老夫人嗔怪道:“女儿家矜贵,哪有第一次上门说亲,就上赶着答应的?”
范美娇想了想,觉得外祖母说的有道理,便没有说什么。
赵老夫人又提醒道:“你先前看中的那人中了状元,又与太子交好,以后的前程必定不差,眼下又有永昌伯夫人的侄子,这两家都不错,你究竟更中意哪家?”
范美娇一听,却想起了茶楼里遭遇的屈辱,原本带笑的脸蓦地变得阴沉,眼里闪烁着深深地恨意。
赵老夫人见状,就知道其中有事,再一想到外孙女方才是哭着跑回来的,连忙问道:“可是跟那莫家人起了龃龉?”
范美娇恨恨的说道:“哼,就是那个被封为郡君的贱丫头,竟敢掌掴孙女儿的贴身丫鬟,实在太可恶!”
接着,她就添油加醋的诉说了在茶楼里遭遇的委屈,把自己说成了可怜兮兮的小白花,和嘉郡君就变成嚣张跋扈,不把赵家放在眼里的恶女。
范美娇在赵老夫人膝下长大,赵老夫人又如何不清楚她的性子?可外孙女是自己嫡亲的亲人,和嘉郡君跟她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既然外孙女确实受了委屈,那就一定是别人的错。
赵老夫人附和着外孙女的话,将和嘉郡君痛骂了一顿。
范美娇心里一阵得意,见时机差不多了,抱着赵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外祖母,孙女心里难受着呢,不好好出一口恶气,孙女会憋疯的!”
“呸呸呸,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外祖母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委屈?”赵老夫人啐了一口,拍着范美娇的肩头斥责道。
“外祖母,别打,别打,娇娘知道错了!”范美娇破涕为笑,滚到赵老夫人怀里讨饶:“可那臭丫头是郡君呢,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治她?”
赵老夫人拍着范美娇的手沉默片刻,冷笑道:“京城权贵遍地,总有人能治她!你小姨的婆家不比她一个郡君厉害的多?等她进了你小姨的婆家,还怕没人能收拾她?”
范美娇一听,很不甘心:“小姨的婆家可是比永昌伯府更尊贵,哼,真是便宜她了!”要是可以,她真想把那个贱丫头嫁给天下最低贱的男人,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
赵老夫人冷笑道:“再有权势又如何?女人一辈子遇不到一个好男人,日子只会比黄连还苦!”
说到这里,她爱怜的摸着范美娇的头,欣慰的说道:“眼下有永昌伯夫人外甥那门好亲事,莫家就暂时缓缓,等你舅舅回来,外祖母就跟你舅舅商量一番,如果永昌伯夫人那边不行,就再看看莫家成不成,总要让你下半辈子有着落才好。”
范美娇顺从的点点头,伏在赵老夫人的膝盖上,眼里闪过一抹阴暗的光芒。
此时,谁也不曾发现高高的屋顶上,立着一只雄赳赳的大鸟。大鸟将屋内两人自以为隐秘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人性化的眼里露出一道蔑视的光芒。
哼,敢算计颜颜,还敢让颜颜爹当备胎,简直活腻味了!
见听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了,大鸟抖了抖翅膀,故意用利爪将屋顶的瓦片大力掀起,在一阵噼里啪啦和屋内两个女人的惊叫声中,扇动着翅膀朝着京城的北面悠悠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