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独孤绍轻轻一笑,连取三矢,反手一投,三支箭竟同时入壶,将那壶口塞得满满的。阿欢不等我回神,自顾地走到壶口,将里面小豆和箭矢尽数倒出,复又转身回来,重新背壶立住,一手执箭,反手投出,那箭跃入壶中,又弹跳出来,恰恰落入她手里,阿欢再以箭投壶,箭只又弹跃出来,落入她手,如此反复,竟是骁投数十次才止。
独孤绍被阿欢比下去,有些不忿地道:“投壶我不精,你比过我不算本事,比过她才是。”
我已是看得目不暇接,都忘了喝彩了,听独孤绍说起,惊道:“还有比这更厉害的?”
阿欢笑眯眯地看我:“投壶之技,崔二若论第二,世上无人敢认第一。”
我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厉害的技艺是什么,心里抓心挠肺地想要让崔明德过来表演一番,可偏偏约的是未时正,据此还有大半个时辰,便把拖着阿欢的手问她:“崔二是怎么个第一法?骁投之数比你更多么?”
阿欢笑道:“前几年见她投过一次,壶口平置六环,崔二手执七矢,一次投出,一中壶,余下六支,各中其环,支支不差。又能左右开弓,对着仅容一矢的窄口轮流投送,一矢入,一矢出,百骁不差。”
我只想着那场面,便觉叹服不已,连声道:“她看着斯斯文文、秀秀气气,我还以为是世家闺秀,只精于琴棋书画,不想连这投壶之艺也这样精绝。”
阿欢笑眼看我:“你不是见过她打球么?敢不戴遮挡便在外面球场打球,任男人们观看,怎么会是那些扭扭捏捏、故作姿态的小娘子?”
她一说我方想起从前的确看崔明德打过一场球,其中操纵持控,也的确不像是那些扭捏避讳的样子。可不知为何,这样英姿飒爽的小娘如今却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不是弹琴鼓阮,就是读书写经。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印象中的崔明德似乎总是安静斯文,知礼守节,与王氏、裴氏等大户女儿,殊无二致——就像是从前阿欢在外人面前的模样。
我抬头去看阿欢,她颇有深意地看我,又对着独孤绍努了努嘴。
我便去看独孤绍,这厮这时忽然就忧愁起来,自己先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叹息道:“你以为她和我要好,是怎么个要好法?她也曾与我一道斗鸡走马、拼刀比剑,在街头与胡儿蹴鞠比斗,指使侍儿捉弄无赖子,偷了兄弟们的衣服去寺庙里看百戏。我家那老兵不爱读书,放着家传兵书不看,也不替我请师傅讲解,是她一字一句地向我讲解,战阵军势,都是我们一笔一笔地在纸上演练,又拿侍儿们练手,才烂熟于心的。她还从她季父处借兵法给我,她家里嫌她是小女娘,不肯借,她就当场背诵,夜里再誊抄给我。”
我默然无语,两眼去看阿欢。她对我笑了笑,向独孤绍道:“然而她年纪渐长,父母勒令她学习女红女则,以图来日。她姊姊与她少有令名,自十岁时起求亲之人便络绎不绝,她父亲以为奇货可居,屡屡不应,遂至年过十五,还未字人,后来遇见废太子事,两人的亲事都就此耽搁,她姊姊出家为尼,她则自请入宫,两人都只能孤苦伶仃,孑然此身。”
独孤绍淡淡道:“她十二岁时,她祖父本欲让她姊姊嫁到卢氏,她父亲却嫌卢氏徒有清名而家境不丰,想要将她姊妹许给宰相之家,然而当时房相公名声欠佳,她祖父又不同意,一来二去的,就拖到了废太子选妃的时候,那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垂了眼道:“所以从头到尾,她们姊妹都不过是家中棋子,嫁给谁,什么时候嫁,都只考虑家中利害,从不曾想过她们自己的幸福。”抬眼去看阿欢,她也正在看我,四目交替,她便知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对我浅浅一笑,露出了那一个小小的酒涡。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今年轮到太平和欢欢来说中秋快乐了~记得吃月饼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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