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进银丝面,铺上煮软了的羊肉片,撒上青葱芫荽,舀上两勺热汤。盛了两碗,放进食盒,碧月提了跟在李纨身后,进了东屋。贾兰已经老神在在坐在桌边,碧月把两碗面取出来放好,素云布好了筷子碟子勺之属。
李纨看俩人一眼,笑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去吃面吧,若再有的多,你们看着散人就是。”俩人笑着行了礼便出去了,碧月知道这次煮了足足四五卷银丝面,自己与素云青葙几人并几个嬷嬷定是都有份的,恐怕还有的多,若有的多,定要给妙儿留一份。
贾兰挑了面入口,待要问话又舍不得放下碗,只好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抬头看李纨。两人食毕,素云跟碧月已上来伺候漱口,李纨问道:“可还要添些?”
贾兰摇摇头道:“我那碗本就多,如今吃不得那么许多了。”又道:“娘,这面如何这般好吃?若是让那些写笔记的人尝了,恐怕能写出一本书来!”
李纨笑道:“你这比方打得也有趣。我亦不知,大概是突然冷了,吃羊肉便格外有味吧。”
贾兰哪里那么好糊弄,忙着摇头道:“不是不是,虽只一碗面,我吃了倒像尝了一头羊的味儿似的。”
李纨暗道这小子果然在“食”之一道甚有天赋!也不理他,转头问素云碧月:“你们可吃了?”
碧月道:“奶奶手艺高超,我们几个并嬷嬷们都吃了,常嬷嬷直叹松鹤楼的大师恐怕也没奶奶这手艺呢。我是不知道松啊柏啊的,只知道鲜得差点把舌头吞了。”
素云这次没有笑她,在一旁点头道:“剩下的院子里几个丫头婆子分了,连汤都没剩下一滴。”
碧月笑道:“妙儿特取了个小碗倒出碗汤去给她娘喝,要平时我定要说她丢我们院子的脸呢,也不怕寒碜。今儿我想啊,若我娘在,我也要倒一碗与她的。”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外头的雪虽不大,却一直下个没停。李纨等人去上房给贾母请安,只觉得一路上闹哄哄的,到了贾母处,更是兵荒马乱。
原来昨日这一冻,贾母年高惧寒,厚重衣服并不曾都收起来,鸳鸯又是个警醒的,本是无妨。只是贾母担心宝玉跟黛玉,这一晚上便不曾好睡。
宝玉最是个惧寒怕热的,这几天暖和了早催着媚人袭人换装换饰,昨儿这一场桃花雪便被冻个正着。虽是一屋子丫鬟,奈何替不了他受寒,且他向来身子又弱,虽赶着换了厚被暖褥又点了炭盆,到早上还是有些咳嗽,又嚷嚷身上没力。
黛玉是夏天都换不得凉席的,这会儿自然也还没有换,紫鹃几人也是连夜给点了炭盆,加了暖婆子,照理说是没有着凉,许是吹了风还是怎的,临天亮前也开始咳嗽。贾母这一急之下,身上也不太爽快。又因凤姐奉了老太太的命只安心养胎,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雪直把王夫人忙得颠三倒四,顾此失彼。
贾母见了李纨,只得空问了一句:“兰哥儿还好?”
李纨忙道:“他倒无事,老祖宗自己保重身体。”
贾母点点头,叹道:“只这两个玉儿不省心,这身边也不是没有尽心伺候的人,偏生身子骨弱!”
李纨道:“若这天快些转过来还好些,只是如今我过来时外头还在下雪,要这般冷上几天,倒真麻烦了。不如快些着人去请太医来吧,这满京城的,怕到时候太医院的人手都不够。”
贾母听了坐直了腰身,忙叫人来吩咐拿帖子去太医院请人。对李纨道:“倒是你想得到。”
李纨道:“我是昨儿半夜下雪珠子的时候醒了,又找衣裳又寻被子的。一早还想遣人去外头买些炭来,结果那婆子回来说市面上的好炭都被买光了。”
贾母一听,倒顾不得李纨自己打发人去卖炭的事儿了,只问:“都卖完了?”
李纨道:“是,出去的婆子先去了红罗巷,道是昨儿半夜有人来敲门把剩下的都买走了。就又去柴炭胡同,也是一样说法。或者其他零碎的店里还有,这两处却都没了。”
贾母略一沉吟,对鸳鸯道:“把府里柴炭上的管事媳妇子给我叫来。”
不过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袄罩着青色比甲的管事媳妇进来了,刚跪倒行礼,贾母便问:“府里还有多少上用的炭?”
那媳妇子回道:“禀老太太,刚点过,中等的还有七百多斤,上等银霜炭剩下八十多斤,其余都是些柴炭了。”
贾母道:“银霜炭只剩下八十多斤?算了,如今也不是与你说这个的时候。你且派人出去,看街面上卖炭的地儿,若有银霜炭,便都买了来。”
那媳妇子道:“刚点了数,太太已让人去红罗巷采买了。”
贾母道:“那边恐怕不一定有了,你且听我的,去街面上零散的店铺里寻去。”这管事媳妇忙答应了自下去办事不提。李纨又辞了出来去看几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