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手还没伸出去,就又收了回来。
她转身先去了小男孩的房间。
那个孩子似乎是习惯了,蜷缩着身体坐在房间的地上,丝毫不避及冰冷的地面。
“这里不是相阳山,不会有人打你,你不必害怕。”陆浣晨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有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陈述了两句事实。
但这种程度,就足以让处于惊恐之中的小男孩对她抱有几分好感。
“你先起来。”
小男孩乖乖滴站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陆浣晨,其间是遮掩不尽的恐惧与惊慌。
“一会儿我让店家烧开水,你好好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如果你想吃饭就来找我,想休息就好好睡一觉。”说着,陆浣晨顿了一顿,“不用害怕,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
陆浣晨见安顿得差不多了,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正准备离开,却被小男孩紧紧抓住了手指。
陆浣晨知道这孩子恐怕在相阳山受了不少苦,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没有安全感,她不会安慰人,只能温和地摸着他的头,朝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看着这个孩子,陆浣晨的思绪忽然跑到了陆西白的身上。他小的时候也是在经受着那样恐怖的事情吗?
安抚好小男孩之后,陆浣晨从他的房间里一走出来,就遇到了站在门口的陆西白。
他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湿哒哒往下滴着水珠。客栈的地板都浸湿一片,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陆浣晨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之前的伤刚好,若患上伤寒引起复发了怎么办?”
若是以往,陆西白定然说一声“无碍”,他一向最为善解人意。但是今天却大不相同,他只是朝着陆浣晨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就好像他们不过是最为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已。
他表现得那么明显,陆浣晨哪里还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但同时,她很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现实环境的不允许,单说她个人,经过前两世的事情,她对感情早已避之不及。
这一晚三个人各怀心思。
第二天天一早,陆浣晨就起来了。昨晚她睡得并不好,甚至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黑青。
然而她发现,另外两个人比她起得还要早。
陆西白已经用过了早膳,现在正在马厩里喂马。小男孩则在饭桌上,他看到陆浣晨下楼来,很羞涩地露出一个笑容。
陆浣晨同样回敬给他温和的笑意。
一切就绪,三人要继续赶路回魔教去。这一带的路很不好走,坎坷颠簸,饶是如此,略带倦意的陆浣晨还是靠着侧壁小憩了片刻。
但很快她就睡不着了。
车厢里坐着她和小男孩,陆西白在外面赶车。他压抑着的低咳时不时地传来,让陆浣晨感到很不对劲。
“停车。”
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陆浣晨撩开帘子坐了出去。果真如她所想,陆西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平素就白皙的皮肤略显苍白病态。
她一探手,他额头的温度高得惊人。
“你生病了!”陆浣晨头一次这么着急,但是陆西白却偏一偏头躲过了她的手。
“这附近有客栈吗?”陆浣晨望了望四周,荒村野地,哪里有什么人家。
“属下无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浣晨觉得陆西白的声音分外清冷,就好像有意和她划清界限一样。
“陆西白!”陆浣晨咬咬唇,终还是无奈地叹口气,态度也软了下来,“你生病了,必须要休息。回去的事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属下的身体并无大碍,足以将大小姐安全送回炼阳宫。”陆西白的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意味,软硬不吃。
陆浣晨第一次发现陆西白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既然你硬是要这样……好。”陆浣晨收回手来,不再劝阻陆西白。她将目光投向前方,正襟危坐,拿出那么点唬人的气势,“我以炼阳宫宫主的身份命令你,本宫累了,不想赶路,你带本宫去离这里最近的客栈,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