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线。虽然信上说,是沣儿误闯了白家女儿换衣的房间,可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老三媳妇什么德行,心里又想的什么,她如何能不知道!
那时候事已成定局,她不得不任由老三媳妇让沣儿娶了白家女儿。那白家女儿什么脾性,她也差人问查过,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她现在唯一怕的就是,这沣儿媳妇和老三媳妇沆瀣一气,害了沣儿的前程!
想到这里,史老夫人目光寒了几许,眼光在宁韵身上停了许久,才又开口:“听闻你前阵子去相国寺上相,遇到了地动惊马了?现在可养好了?”
老夫人也不问责她为何迟到,却关心起她的身体来了,这可把一旁史夫人急坏了,心头跟猫抓儿在挠她一般,偏又害怕老夫人的威严,不敢插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谢老祖宗关心。不过是小伤,媳妇儿早就养好了。不值当老祖宗挂念着。”宁韵多一句话也不说,多一个表情也没有。始终就是半敛着下颚。
老夫人吹了吹茶碗中的浮起的茶碎,眼睛也不抬,又问:“在史家住着可好适应?若有哪些规矩不懂的,只管问你母亲,她是一家之主,你倚仗着她,再没人敢欺生的。还有,老三寿辰上那次意外,到底是苦了你了,是我孙儿欠你的……你也别怪他,总归是无心的。他表面看着是个好脾气的,私底下可是倔的很,若有哪些地方误会你了,还得你多忍让一些,有事也只管跟你母亲说,她自然会给你做主的。”
这话,表面听着是关怀之词,实际上,这在话里话外都是在试探,试探白小初嫁进史家是什么心态,试探她对那场丑事的看法,同时又在试探她对史夫人这个婆婆又是什么态度。
宁韵听得明白,眼角撇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史夫人,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来。那笑意是侧着脸对着史夫人去的,老夫人坐在上头看不到,可史夫人却看得明白,那笑意似是嘲讽,又似是挑衅,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个白小初,是胆敢在老祖宗面前告她的状么?
岂有此理,她活腻歪了!
史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可对面的人却跟没事人一样,完全无视了她眼神当中的警告。
宁韵转头收起笑容,提了提裙摆,在跟着一旁跪了下来。
她的确是要开始告状了。
但是,如何把这状告得委婉中又带直白,却是个技术活儿。
宁韵先是规规矩矩给老夫人跪下,把泪珠子聚在眼眶,却不流下来。同时,又提高了声线,让后面的话清脆明了,声音还需得略带沙哑,体现出却又带了几分不甘又不愿的味道来。
“老祖宗,成亲当日没能给您二老磕头敬茶,孙媳今日先在此补上。”说完,就先“咚咚咚”三声,给上面的两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从盛嬷嬷那里接过茶壶,亲自给二老茶碗中添了热水。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扭捏做作,端茶极稳,斟茶的动作也是滴水不漏的,茶水一丝一毫也没有溅出来,就连那茶水落杯的声音,竟也清脆入耳,好听的紧。最后,茶水高度是极标准的七分满。
这一套动作,不仅让史老夫人侧目而看,就连方才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史老国公,也不禁收回了意力,放到了宁韵身上。
“不错!”
史老国公回来坐在那里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赞了宁韵一把。
底下的丫鬟婆子也纷纷进行眼神交流,若不是头顶有两位老祖宗压场,此刻怕是早就要纷纷议论开了。
两个孙媳妇,一个被赶出门外,一个却得了老国公的赞赏,谁是宝谁又是草,这可分明多了。以后对这位二少奶奶,可得小心奉承才是。如今老祖宗回府,这家里怕是要变天了哟!
可是,这这还没完呢。
宁韵敬完茶,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道:
“孙媳给自幼就知道自己是个没福气的,规矩又浅,从不敢奢望能嫁进这世家门庭来。即便是出了那样的意外,这样的想法也没变过!世家子里规矩多,孙媳这样的身世,自知是难以匹配的。虽然母亲她不嫌弃,孙媳自己却是不敢马虎的。自打进了史家门,孙媳就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疏忽给二爷徒增了麻烦。”
说到这,宁韵有意顿了顿,眼眶里的水气更浓了,话里话外无不透出几分委屈来:
“好在二爷是个明理的,并不曾因孙媳的家世门楣而看低我。”
老夫人忍不住抬起头,多看了一眼。
宁韵继续道:“至于那件丑事,孙媳从不想着要怪罪谁,更别说二爷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