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雁翎姑娘给通报一声儿。”
雁翎闻言,顿了顿,又道,“你且得跟我说说是为何要见太太。你也知道,太太这两日犯了心角痛,便是平日里不大来往的太太们,寻常也是不见的。胡婶子你今儿领个姑娘便说要见太太,若是扰了太太清静,咱们也不好过。且如今大少爷在家呢,那可不是个心慈的主儿,昨儿个还把那姚家的大姐儿……”说到这儿,她掩嘴儿笑了笑,到底没把这番话说完。
姚惠然从方才便一直忍受着这周家一大一小两个丫鬟的明讽暗刺,此时听得这名叫雁翎的大丫鬟这般挤兑姚琇莹,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便是此时,余光里却又看见自那月亮门外转过一个女子,与这雁翎差不多的年纪,身上穿了件杏色的褙子。
姚惠然心头绕过个弯儿,心里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胡大婶儿,面上便做出些天真模样,待到那穿着杏色褙子的女子走到两人身后才开口问道:“胡大婶,这是谁呀?既能做了周家太太的主,想必是府里的小姐?”
她娇声儿般的话音刚落,那走到她们二人身后穿着杏色褙子的女子便“扑哧”一笑。而这一笑,则让那雁翎一下子红了脸,面上也露出些羞愤来。
姚惠然仿若这会儿才觉察出身后有人,忙转了身。
穿杏色褙子的女子与雁翎差不多年纪,两人模样虽分不出伯仲,可那面皮儿却比雁翎白了不少。俗话说,一白遮三丑,她又穿了杏色,瞧上去便比那雁翎娇嫩了几分。
胡大婶儿见了忙打招呼,“莺歌姑娘。”
一听这名字,与雁翎那是同出一辙啊,姚惠然估摸着这也是正房的大丫鬟。
莺歌娇俏的笑了笑,瞥了脸上泛红的雁翎一眼,再看向姚惠然时面上便笑意更盛,上前携了她的手赞道,“我原本就觉得姚家大姐儿长得好,如今瞧来这二姐儿更胜一筹。走,我领你去见太太。”
一边儿说着,便拉着姚惠然的手朝着正房走去,竟再也不看那雁翎一眼。
同是正房里的大丫鬟,这两人竟这般水火不容,姚惠然看的心里咋舌。只是瞧见雁翎气的脸色铁青,心里到底畅快了许多。
胡大婶儿见姚惠然跟着莺歌去了,自个儿便朝着绣房去了。
待进了堂屋,莺歌便让姚惠然在外面等着,自个儿则挑了帘子进了内间。姚惠然站在帘子外隐约听见内室里有人说话的声儿,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莺歌便又挑了帘子走了出来,对姚惠然点点头,还压低了声儿嘱咐道,“别似方才那么大火气,太太心绪不太好。”见姚惠然挑眉点头,她也点了点头,“进去吧。”
原来自个儿方才那点把戏,这姑娘也不是瞧不出来,这么一看她比那雁翎可机灵多了。只是这当口来不及多想,姚惠然便低头进了内室。
一入内室,先觉得有些发暗,再便是入鼻一股浓重的药味,看来这位周太太果真让儿子气的犯了病。
因着并非有求于人,也不是周府的下人,姚惠然进门时是挺直了腰杆的,也没做那小女儿姿态。进了门,便坦然的打量了四周一圈儿,这也是一个人在到了陌生地方后的本能。
屋内她,还另有两人。
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容长脸、白面皮,梳了个圆髻。穿了件宝蓝色宝瓶纹的通袖袄,正歪在临窗的大炕上,背后倚着一条丁香色绣金钱蟒的大迎枕。这妇人通身没带什么首饰,却有种养尊处优的气派。
应该就是周太太。
在炕边儿还立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应是胡大婶儿方才口中的那位石嬷嬷。
姚惠然上前两步给周太太行了个礼,又问了声好儿,脆生生清亮的嗓音让原本闭目养神的周太太都忍不住睁开了眼。
只见炕前四五步外立了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穿了件青色绣白兰草粉蝶的棉布小袄,底下是一条月白的挑线裙子,清清丽丽的,仿佛一把水葱儿。这小姑娘,有一双大大的杏眼,后眼角微微上挑,让她在清丽脱俗之中额外又多了几分娇媚。最难得的是,这一双清丽又带着娇媚的眼睛里,却有种坦坦荡荡的磊落英气,在这样大小的市井姑娘身上,这可就太少见了。
周太太将姚惠然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感慨,这姚家如今确然落魄,可姚彦周这一双女儿俱是好颜色。据说他还有两个庶出的小子,不知道可也这般模样。不管那两个小子如何,此时也瞧不出姚琇莹有什么大造化,可单看这姚家二姐儿,还真有那么点儿人中龙凤的意思。
姚惠然有着现代人的灵魂,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人人平等、男女平等。如今虽莫名其妙到了古代,骨子里却依旧没有那种尊卑的观念。这样形成的气质,在周太太这样的可算是经历过人世浮华的妇人眼里,可不就是一份大大的独特。
不过一眨眼儿的功夫,周太太的脑海里便转过好几个弯儿。
周太太方才听莺歌说是姚琇莹的妹妹来了,起先还有些奇怪,又寻思着不外是个小家子气的姑娘,却没想到这姑娘身上那叫通身的气派。
不由自主的,便坐直了身子,脸上神色也和缓了许多,不再是方才那般爱答不理的模样。
姚惠然却不知道她这一眨眼的功夫想了这么多,她本也不欲在周家纠缠,便将来意清清楚楚的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