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谁也没有逃过。
只是,开头总是美好的。
兄妹俩被人引导着进入大厅里,看到两旁肃穆而立,井然有序的下人们,都开心的笑了。舒心的呼了口气。
引路人向下人们解释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去向主子汇报消息了。
玉柱走到左边第一张檀木香椅上坐了下来,架着二郎腿,脚尖轻摇,东张西望的等待接见。
他在家也这个样。习惯了。反正过来是当客人当少爷的,不这样会有人看不起。虽然两边是很亲近的亲戚,但是他总是觉得那边更高贵些。
他的姑姑是孝懿仁皇后,佟国纲的女儿虽然也有几个是嫁给了宗室,但是,能比吗。
这里比他想象得要好一点,比佟国维那边还是不行。
其实也不是真的不行,只不过,玉柱自己那么觉得而已。赶了一路有点渴了,也有些累了。有人上了茶。玉柱便呷了一口,微微嫌弃的说:“这龙井是今年吗。唉,凑合了,过来给爷捏捏脚。”
他说完便歪着身子倚着椅子休息。
隆科多在家就老这样,他学的,学成习惯了。
两旁站着的人里,有小厮也有丫头,随便过来一个都行的。
玉柱以为已经足够体谅了,掸了一眼有个丫头长得不错,便冲她点了点头。
嘎鲁玳要装装淑女,所以站着没动。
再怎么说这儿也不是自己家,那么随便真的好么。还有,万一长辈出来了,看见这样怎么办。
但是玉柱到底也是她的哥哥,她不能拆台,也就没坚持了。
她再一想,就算看见也不能怎么样,他们是客,他们敢动手?来了嘛,就得立点威,免得被人看低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嘎鲁玳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可是没有人过来。
玉柱睁眼看了看,那些人刚才是怎么站着的,现在还是怎么站着的,就像一根根木桩那样结实又冷静。
玉柱有点躁了。
他突然间意识到,这儿还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啥就是啥的地方。
他悻悻的坐着不动。
有人绕过了后厢的屏风,出来了。
这两个小崽子也要倒霉了。
那人是夸岱的妻子,纳穆图的母亲,布尔和。
一看她的眼,玉柱和嘎鲁玳就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圆圆的,亮亮的,带着刀光,轻轻一刮,就刮走了一块肉。
第二眼,那就是骨头了。
太精明了。他们看着她,从心底里漫出了寒意。
以前纳穆图很少提到她,玉柱这才明白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一只母老虎,谁不怕啊。
嘎鲁玳想想应该叫伯娘,便抢先甜甜的唤道:“三伯娘好。”
布尔和听见,转过了眸子,微微一笑。
看看似是满意的,嘎鲁玳放心了。跟着施了一礼。
她抢在前面了,至于玉柱会怎么样,她管不了。
玉柱连忙脚一叉恢复坐姿站了起来:“三伯娘好。”
隆科多小夸岱三岁,这样喊也凑合了,反正是堂的,心里有数没必要次次都喊在嘴里。这样还亲热些。
布尔和笑问:“小崽子们,等急了吧?”
嗯?怎么这么说话。
玉柱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布尔和看了看他,轻哼:“就是你经常带着纳穆图喝酒的,你叫玉柱?”
玉柱开始明白了,变得有点结巴:“侄儿偶尔喝喝。”
“哦。偶尔。”布尔和似是同意了这个说法:“喝得什么酒?”
“女儿红。”这样的对话未免太荒唐了些,哪有待客像审问似的,可是玉柱不敢不说实话。
他害怕呀。他开始觉得到这儿来不是做客是遭罪了。
布尔和笑笑:“听他说你们是在十芳斋喝的酒,是不是。”那里的酒席可不便宜,最低的也是十两一席。以玉柱的条件,起码也要吃二十两的。
这样败家,这样纨绔子弟的做派,不打行么!
布尔和舍不得打儿子,打他,可不会犹豫!
玉柱看出来了,他慌了,只好把鄂伦岱搬出来:“三伯娘,是大伯叫我来住的,您不能……”
没想到,布尔和不慌不忙的话锋一转:“你们是小老婆生的吧,那个叫李四儿的?”
玉柱一愣。
这等于默认了。布尔和冷笑:“怪不得没家教,到我们这儿来住,连规矩都不知道。刚才你是怎么吩咐下人的,来当大爷来了,你真以为这是你们家?家里有点事就跑出来,一点人心也没有,就冲这个也赏你十鞭。来人。”
刚才不动的下人们,立刻动了。
去拿鞭子。
玉柱慌了。
嘎鲁玳也慌了,保不住玉柱连她也会有危险,她急忙说:“您息怒,我们初来不知道,以后会好的。”
“不打怎么会好。”布尔和看看嘎鲁玳的气派,心里很不舒服:“给我站一边去!”
不要急,很快就会轮到她的。
玉柱被摁住,掀开背后的衣裳,用力的抽了下去。
鞭梢在空中飞舞,发出严厉的鸣叫声。
他们来真的!玉柱听到耳边的响声已经吓到了,等它落到身上,又是一声“啊呀”。
“没种的东西。”布尔和吩咐:“重打!”
玉柱立刻闭上了嘴巴。
嘎鲁玳向后退,越退越远,直到退到椅边撞到腿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
布尔和扫她一眼:“还有你,只求一声你就不求了,这是你哥,看着他受刑你一点良心也没有,你还是佟家人吗。同甘共苦的道理都不明白?”
这也有罪?嘎鲁玳惊呆了。
布尔和示意:“她也赏十鞭,就这么打吧。”好歹是女孩子,不掀衣服了。
嘎鲁玳转身就跑,结果被一个威武的婆子像拎小鸡似的提了回去。
她跪在了布尔和的面前,泪如雨下,可是眼中光芒闪烁,全是不服。
“不用这么看着我,李四儿的贱种就该遭罪。”布尔和可是从吉兰的口中听说过这个人的,她就讨厌这种做作又得势的贱人,刚才这两个小崽子的表现已经验证了,不教训行么。
“您就不怕大伯回来以后找您的麻烦吗。我们是来做客的!”行刑开始了,嘎鲁玳忍着疼嘴硬。
布尔和开怀的笑了起来:“你可以等你们大伯回来向他申冤,看看他会怎么判!”
“等等。”正好,鄂伦岱回来了。
他那里还有二十鞭,一人十鞭呢。
听了他的话,玉柱和嘎鲁玳都目瞪口呆。
鄂伦岱提醒:“玉柱,你不是说你们到这儿来就是为学规矩吗,三伯娘费神教导你们,你们还敢顶嘴?既然这么有力气顶嘴,今天不用吃饭了。”
不敢了。
玉柱和嘎鲁玳都哭了,他们再次感觉到,身为隆科多和李四儿的儿女,是多么耻辱和麻烦的一件事!
“不敢也不行。我这边还有二十鞭,打完再带下去。”鄂伦岱很直接提醒下人们:“悠着点,别打过头了。”
到底还是害怕的啊。玉柱和嘎鲁玳稍稍得到了一点安慰和尊严。
鄂伦岱接着说:“他们阿玛出了三千两叫我教他们规矩,留着换钱的,懂了没。”
这些,是隆科多要求的!?
玉柱和嘎鲁玳傻眼了。心里涌起了无边的恨意。突然有一个念头油然而生。他们为什么要是隆科多和李四儿的孩子!
投错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