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笑了,俯下身,温柔的吻他的唇。
她穿着舒适的纯棉家居服,细细的手臂,直直的腿,都沐在晨光里。特别干净。
李盛想起来,其实他最早,喜欢的是她衣柜里那些紧窄的裹身裙。
紧紧裹在她玲珑的身体上。薄薄的肩,丰满的胸,细细的腰,挺翘浑圆的臀,笔直的腿……那些会让他下身充血的线条,都被勾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后来他却喜欢看她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宽松,柔软。他们买的是还是情侣款。他喜欢看她素颜,脸孔干净,卷曲的长发用发夹蓬松随意的夹在脑后,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弧线优美。他喜欢看她就这样系着围裙,给他做炝锅面。
灶台边忙忙碌碌的,看起来像个妻子。
她的吻由温柔至澎湃,娇躯曼妙,不知何时变得和他裸裎相对。
她在他身上,索取,给予。她的美丽为他绽放。
她和他,从精神到身体,无比契合,天生就该在一起。
李盛被淹没在极致的快感中……
直到……他真正的醒来。
晨光洒进卧室,晨风轻抚脸颊。
他想起来这是地球的另一端,顾清夏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些温柔缱绻,澎湃快感,都不过是嗑药后的幻象。
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让他感到头痛欲裂。好容易铃声终于停歇,他才艰难的坐起。内裤里湿黏冰凉,滑腻得让人不舒服。
他揉了揉太阳穴,搓了搓脸,才拿起手机按亮。
国内的来电,胜子的号码。
【未接来电:胜子17】
李盛瞳孔微缩。那数字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让他的心脏仿佛被捏住一般的难受。
手机忽然再度响起,震得他的心脏猛然收缩。还是胜子。
他在划开之前,手指竟然有了一分犹疑。
电话里,胜子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哽咽……
但李盛听清楚了他告诉他的事情。
他的手机骤然自手中滑落,摔倒地板上,弹跳,翻滚。
最后躺在那里,静静的,闪动。而后黑屏。
如花谢。
如烟灭。
护士长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第二天中午,死者真正的家属才出现在医院。
死者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的父母也相貌不俗。虽然他们的面孔苍白,仍看得出眉间浓浓的书卷气。特别是死者的母亲,是一位气质极佳的女性,和死者长得很像,年轻时必然也是一位美人。
他们首先去看了死者的遗体。他们扑倒她身上,握着她的手,摸着她的脸,失声痛哭。
医护人员并没有劝诫,他们看得多了,知道这种哀痛劝诫不了。
护士长年纪长些,更懂得人心。在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轻轻的提了一句:“孩子现在各项指标正常,还在特护室里观察。”
这句话立竿见影的取得了效果,终于使两位家属暂时按下哀伤。在隔着玻璃窗看过了孩子之后,他们含着泪去主刀医生的办公室,听医生说明情况。
在这过程中,那个男人如影随形的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一步之遥的距离。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看过他一眼,更不要说与他交谈。护士长觉得十分的怪异。
直到主刀医生在说明情况的时候提及了他,并以手掌指了指。老夫妇才愕然回头,问,你是谁?
主刀医生和护士长对看了一眼,看到彼此严眼中的惊讶。
原来他们竟然,根本不认识自己外孙女的父亲。
两个人机智的给这诡异的三个家属留出空间和时间。你们先谈谈,他们说,然后退了出去。
隔着玻璃窗,看到死者的父母和孩子的爸爸有了短暂的交谈。在那过程中,男人的头一直是垂着的。
情况突然激变,他们隔着玻璃,都清楚看到了那位气质极佳的女士,突然暴起,狠狠的扇了那男人一耳光。
后来的事情有些乱,总之他们也搞不清。
莫名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圆脸庞身材壮实的年轻男人。他与两位老人明显也是初次见面,但在交谈之后,二老很快就接受了他。与他们拒绝接受外孙女的生父的态度,截然相反。
不幸失去了母亲的婴儿在保温箱里观察了一周。她的母亲将她孕育得很健康,虽然才七个月,但她平安健康。
护士们聊起她,可怜她失去了母亲。又津津乐道她的外祖父母和生父之间的奇怪关系,说起她的生父生母并没有婚姻关系,年轻姑娘们胡乱猜测可能将会看到一幕争抢孩子的闹剧。
一周后,她出院了。
所有人都到齐了。
外祖父母,生父,还有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关系的圆脸庞的年轻男人。
但他们似乎已经私下达成了协议。护士们无聊期盼的抢孩子的闹剧并没有出现。孩子的生父用眷恋不舍的目光,目送着孩子外婆抱着他的女儿,坐进了圆脸男人安排的车子。
直到车门关闭,那位女士都没有看他一眼。
医院,是最容易上演悲欢离合的地方。关于这个孩子的话题,很快就被护士们淡忘了。
……
……
南思文没有跟任教授和顾教授争夺女儿的抚养权。他一个独身的男人,抚养一个女孩,太不现实。
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颜面去和他们争夺那孩子。
他想起了他给顾清夏签的那份抚养协议里的内容。他于是请求探视权。
任教授一口拒绝。但顾教授最后还是叹息着应允了。
这一次,南思文是真真正正,严肃认真的在抚养权协议上签了字。不是前一次那种无谓的侥幸的态度。他正视了这份协议的法律效力,放弃了女儿的抚养权。
他的女儿于是跟着外祖父母回去了江都。
南思文继续在帝都打拼。拼血,拼命。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江都看看女儿。
他终于是违背了王老板的意愿,弄死了张顺。
他站在王老板的面前,平静的表示,血债,必须血偿。张顺,是无论如何必须死的。但他许诺,绝不会像张顺那样背叛王老板。
但王老板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去信任诸如誓言或者承诺这一类的东西。他后来还是扶植了新人,制衡南思文。
但,他已经是暮年,南思文却还那样的年轻。有能力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能力不够的人,就是放到那个位子上,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一年一年的,南思文,终于还是一人坐大。他的名号,在帝都的道上,响当当。
王老板觉得幸运的是,他当初看中南思文,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他有底线。他果然没有看错。
他对南思文有着知遇之恩,因这一点,南思文始终没有背叛他。
但是王老板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里,终于大彻大悟了。那时候,他正搓着小叶紫檀的念珠,翻看着佛经。不知怎的,忽然就想通了。
他有六个孩子,包括妻子在内的不同的女人,为他了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些孩子全都读了大学,逐渐接手了他手里的正经的生意。
但他们都知道,他还有着非常挣钱的隐藏在地下的黑色产业。巨大的利益使他们都忍不住觊觎。
王老板突然醒悟过来,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他的孩子们在南思文的手里,怕是过不了一回合。他的财富已经非常惊人,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离大限怕是不远了。
大彻大悟之下,他终于放手,让南思文彻底自立。投桃报李,他得到了南思文会照顾王家的承诺,给他的后代们结了善缘。
第二年,安然病逝。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十八年。
当初七个月就早产的女婴,已经出落成婷婷少女。她被她的外租父母教养得非常好,气质干净,行止优雅,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帝大。
帝大,当然在帝都。
她的父亲亲自到江都来接她,对她的外祖父作出了无数的承诺。承诺她的绝对安全。
她也是很无奈。所有人,都对她太过小心翼翼。每到这种时候,他们就会集体失忆,忘记他们从小就让她学搏击、格斗,现在已经是空手带黑带这件事。
但是能去帝都,她依然还是很向往。那是她的妈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离世的地方。
她渴望,去她走过的地方走一走,踩一踩她曾经踩出的脚印。
妈妈,是她人生中的一段缺失。
她的另一段缺失则是,一直到她和父亲走进安检门,她的外婆,都不曾看过父亲一眼。
她和他的父亲,并不算是亲近。虽然她一满十八岁,他就背着她的外公外婆,转了大笔的财产到她名下。
那是他表达父爱的方式。她虽与他不太亲近,却也知道,他非常爱她这个长女,或许,不输于爱他的儿子。
因为她知道他爱她,为了不让他失望,她在他家住了几天,最后还是拒绝了他提出的希望她长居在这里的想法,坚决的住进了帝大的学生宿舍。
报道的那天,她的父亲亲自开车去送她。她的外公外婆从早上就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
对他们的小心过度,她很无奈,也只能忍耐。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的外婆告诉了她当年她妈妈去大学报道发生的事。她终于懂了他们对她的小心翼翼和保护过度。
因为懂了,所以她忍了。
女儿和他不亲近,不肯住在家里,南思文内心很是失落。
但他知道,他的女儿像她的母亲,也像她的外祖母。这三个女人身上,确实有一些东西,他不懂,却有着格格不入的距离感。难以消融。
他亲自开车送女儿去报道。顾清夏当年是怎么被拐,他也已经知道。他和他女儿的外祖父母一样,对这个像极了顾清夏的女孩,保护得像个玻璃娃娃,唯恐她受一点点伤害。
帝都本就是个人流汹涌的城市。报道日的大学门口,更是摩肩接踵。
九月的帝都,热气还未消尽,雨水却日渐稀少,燥得狠。
南思文才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女儿的行礼,手机就响起来。他看了眼,对女儿说:“你外公。”
他恭敬的接起,谨慎的汇报。却因为信号不太好,略略走远了几步。在一再的保证孩子的安全之后,他终于挂了电话。
转身,女儿原本站立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只有行礼箱孤零零的靠着他的车子。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南思文的内心,突然升起了极大的恐惧。
他失了冷静,慌乱的大声叫着:“明秋!明秋!”
“爸爸!”女儿的声音却自身后响起。
他遽然转身……
女儿站在阳光下,手上拿着两瓶矿泉水,神情微诧。
年轻的女孩皮肤白皙,面孔秀美,眉目五官,宛然……便是当年的小霞。
一如他无数次梦见,她回到他身边……
他一时愣住……
他年轻时不知道多少次梦想过能出人头地,而后体面的等着小霞回到他身边……
可,纵然他真的已经成了城里人,已经成了有身份的人上人,有了足以供养女人们过上奢侈生活的身家,小霞……也永远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阳光下,少女愕然的看见,父亲泪流满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