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营盘中心便大乱起来,外营便立刻跟着动了起来。火把和传令兵穿梭其中,他虽然没在其中,却也感受到了凶险。
陈泽将喜都营里的事情一一讲给周炆,最后忍不住说道:“胆大、心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想出来的主意又狠又准,让人逃都无处逃。”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低声劝道:“将军,这话我不当说,只是...您若是能得此女,于您、于世子都是一大助力。”
周炆不由苦笑,心中暗想:“她那不容人的样子,我要是敢有别的女人,只怕...可是...”这般想着便摇了摇头道:“她太厉害了,这一战我已功成名就,再多反倒是累赘,让人起疑心了。”
夏六爷家的后院,六奶奶扶着腰坐在正屋的窗前,朝黑洞洞的院子望了望,便凑到小几旁又剪了剪烛花,心想:“该让喜鹊再拿个新蜡烛才好。”正想着,忽听得外院人声鼎沸,喜鹊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爷回来了,姑娘也回来了,现在都在姑娘的院子里。”
六奶奶忙扶着莺儿的手跟着喜鹊往小雨的院子里跑,喜鹊搀着她劝道:“奶奶,您慢着点,慢着点。”
等到了小雨的门口,六奶奶反而有些怯了,犹豫了半天也不敢进去:“要不你先进去看看,我怕,她要是......”六奶奶不由哽咽起来:“我看不下去。”
正说着门帘一挑,六爷皱着眉头大步走出来,一看见六奶奶便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正好你来了,她这是什么了。是不是身上受伤了,你......你帮我看看。喜鹊、莺儿你们也进去帮着你们六奶奶。”
六奶奶扶着喜鹊的手进去一看,小雨躺在床榻上,脸上被六爷胡乱地擦了几下,兴许还给喂了几口水,水顺着脖子流的四处都是,将衣服被褥都打湿了。莺儿看着喜鹊,喜鹊看了看六奶奶,三个人一面叹气一面将小雨的衣服脱了。
莺儿见六奶奶心急也跟着忙活忙劝道:“奶奶,您这会儿可不比寻常,还是老实坐在那里歇着。”六奶奶哪里歇得下,起身在小雨的箱子里翻出来一件家常的里衣,让喜鹊给小雨换了。
六爷在外面擦着手踱着步子,一见六奶奶出来,立刻急巴巴地凑上去问道:“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六奶奶这会儿倒放了心了:“好着呢,一块肉皮儿都不曾被擦破,真真是菩萨保佑。”说着朝空中拜了一拜。
六爷不由握了握拳头:“那怎么还不醒呢?”跺着脚抱怨道:“这个史太医,怎么还不过来!”
又见她身子笨重,忙道:“你也快去休息吧,让莺儿留下陪九儿就成了。”
喜鹊扶着六奶奶回了卧室,伺候着她躺下了:“唉,您说姑娘的心怎么能这么大!十万的大营,她也敢闯,真是,啧啧!”
史太医坐在床边,手搭在小雨的腕上眉头紧皱,捻着胡须连说了几声:“奇怪!”这才站起来身来:“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太弱了,慢慢的温补吧。”说着提起笔开了一剂药方。
六爷想起小雨声音都没有了,忙又拉着太医说了:“嗓子喊坏了,声音都没了。”
史太医皱着眉头,看着六爷摇了摇头:“小姑娘家家的气性这么大,可不行。伤身子,我瞧着她根基就不大好,发脾气喉咙都能喊失音了,得......”史太医看着六爷阴测测的样子立刻住了嘴,低头飞快地写了一个润喉清肺的方子。踮着脚走了,心里还想着:“脾气这么大,不好啊!伤身啊!这孩子的根基都没了,补也是白补了,唉!”
钟敏和老梁叔伤的颇重,其他人却都是外伤,过了三五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达栗尼外面的喜都人,一直打到次日天明才住手。虽说后来发现乎赤乐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哲合也没有死,死的是百户札木和,若邬也被救醒了。可是七个部落所受的伤害却是无法弥合的,死伤的兵丁达一万之多。本来就已经极其脆弱的联盟,在喀什第一个离开之后—迅速土崩瓦解。此后五十年,喜都人都没能再次结盟。
若邬回到喜都,说领头的奸细名叫暴雨,所以喜都的人一直管那一次的结盟叫做暴雨结盟。逃回去的驷骅则说在敌人的营里遇到了籍夜女神,汉人们被籍夜女神守护着。
这一次漂亮的反击战,最大的功劳是小雨的,自然就记在六爷的头上,六爷被封了虎贲大将军,官拜四品,成了军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陈泽在军中的威望也跟着水涨船高,周炆更是在此一役树立了可以比肩逸王的声望。这一年的冬天,喜都人再没敢像往年那样冲到汉人的村落里肆意抢掠。
夏六奶奶照顾府里的伤员,操劳家事,最终还是早产了,生足足两个时辰,为六爷又添了一个女儿。
小雨睡了两三日便醒了,喝了史太医的药,喉咙倒是慢慢地养好了,虽然不如从前清脆婉转倒也柔和中听。可是身子还是十分的虚弱,只得跟六奶奶一起养着。